慕容復的眸光不動聲色地從那些伸手抓住牛棚的欄杆,面色悽苦麻木,眼神卻似乎懷著點希冀的漢人奴隸身上掃過,策著馬繼續前行。
背後隱約傳來鐵鐐銬敲擊欄杆的聲音,還有隱約幾句哭嚎的漢話,像是給予同族的一種警示。
青渠部的【貴主】頭領贊日普坐在雪白色的犛牛毛製成大帳前,在殘陽如血的映照下,正拿著柄鑲嵌紅寶石的匕首割著羊肉腿,案上還擺著一皮囊的青稞酒。
贊日普四十左右的年紀,滿臉齜須,兩耳前側個垂一縷髮辮於耳畔。身材矮胖,眼睛裡露出兇蠻的氣質。
他見用匕首割著吃的不盡興,索性拿起羊腿來猛撕猛嚼,期間不是灌著口青稞酒。
一邊看著帳前空地上的部落勇士摔跤角力,一邊哈哈大笑。
“蠢貨,面對力量比自己大的人,就得采取點智謀。”
當他看到一身材明顯不如對方健碩的青年,依舊頑固地抱住對手腰身,一昧想憑力量蠻幹時,不由憤怒地拍著案桌吼道。
興許是動作幅度過大,將正託著盤菜餚上前的妻妾給撞到在地,那旁青稞面混合著乳酪肉羹的美食也撒翻一地。
“賤皮子,你知道這盤食物可以抵幾個奴隸的勞作嗎?全被你這粗笨手腳糟蹋了。”
贊日普登時火冒三丈,拿過一旁的鞭子就開始抽打這個頗有姿色的年輕女人。
“不要打我阿姐。”
拉增飛奔過來,用瘦弱的身軀護住那女人滿是血痕的腰背。
贊日普果真很快停下了鞭子,只是他的目光看的是一路沿行的慕容復等人。
看著這群人手裡拿著的制式兵刃,不過千餘人規模的青渠部迅速起了戒備。
越來越多的牧民匯聚過來,手裡拿著折刀和短斧,眼神警惕地望著他們。
要不是有扎西貢布一路陪同解說著,只怕雙方人馬到不了頭領大帳前就得產生激烈的衝突。
“貢布,這些漢人是來做什麼的,青渠部可不歡迎心懷不軌的人。”
贊日普朝著在慕容復身旁陪同的扎西貢布喊道。
“他們是商人,帶來了上好的茶葉、絲綢和細鹽。”
對方只好硬著頭皮轉述慕容復所說的話。
“商人?”
贊日普眯起眼睛看著這群手一把鋼刀的漢人,隨後開懷笑著道:“遠道而來的朋友,歡迎來到青渠部。”
“這地方我也很熟。”
慕容覆在馬上忽然張口吐出一句吐蕃語,圍觀的青渠部居民面色驚異,心中的警惕卻稍稍放緩。
儘管他這是第一次來青海高原,卻還是扮作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你是……”
贊日普有些驚訝地問。
“我的先祖六百年前在此地發家,後來歸化於漢。”
慕容復並不介意說起慕容氏的過去。
任何民族都是在融合碰撞中往前走,唯有文化傳承才是根本。
如今慕容氏的根,已經在漢化推動下從茹毛飲血的鮮卑部成為講究詩書禮樂的漢人。
只是原軌跡的慕容復顯然沒意識到這點,不學漢家文化反倒去學很少有人用的鮮卑語以及吐蕃話、蒙古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