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玉!”
席硯南的輪椅卡在門坎處,金屬框架與木頭碰撞出刺耳的聲響。
他的毛衣肩頭積了層雪,顯然已經等了很久。
姜瀛玉擠出一個笑容:“買了紅糖,給你熬粥。”
席硯南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片刻,問道:“遇到什麼事了?”
“我姐給孩子做的棉襖。”
姜瀛玉輕聲說著,雪花從領口滑進脖頸,冰得她一哆嗦。
席硯南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
他伸手接過棉襖,指尖在精緻的繡花上摩挲:“手工不錯。”
晚飯時,席曼婷突然放下筷子:“哥,今天周嬸來說…………”
她瞥了眼嫂子,聲音低下去,“說姜南溪在村委會哭了一下午,說要討個公道。”
瓷勺磕在碗沿上,姜瀛玉的手抖得握不住勺子。
“什麼公道?”席硯南的聲音冷得像屋外的冰凌。
“她說大家現在都在造謠她和大哥的事情,這對她的聲譽有很大的影響……”
“胡說八道!”輪椅猛地撞上餐桌,碗碟叮噹作響。
席硯南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我看她真是瘋了,什麼謊都敢撒!”
姜瀛玉的腹部傳來一陣絞痛。
“我去趟廁所。”她撐著桌子站起來,卻碰倒了面前的湯碗。
熱湯潑在席硯南蓋著毛毯的膝蓋上,他卻像感覺不到似的,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瀛玉,”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無論發生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
灶膛裡的柴火噼啪作響,映得他半邊臉明明滅滅。
姜瀛玉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太多東西,多到她不敢細想。
“沒事,應該只是孕吐…………”她掙脫開來,逃也似的鑽進後院。
寒風颳著臉,姜瀛玉蹲在柴垛旁乾嘔。
月光照在雪地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瀛玉?”姜南溪不知道從哪出來的,看到姜瀛玉後笑了笑,“我要去那邊的窯洞裡拿東西,是我白天撿的柴火,這天黑了我自己不敢,不如你陪我一道吧。”
姜瀛玉冷著臉,跟在她的身後。
走到窯洞後,姜南溪抱起了柴火,轉身看向姜瀛玉。
“硯南哥一定很重視你肚子的這個孩子吧?”
說著,她伸手就要向姜瀛玉的肚子摸去。
“滾開!”姜瀛玉猛地推開她,卻聽見窯洞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就在裡面!”是周寡婦尖利的聲音,“我親眼看見席家媳婦往這兒來了!”
姜南溪突然扯亂自己的衣領,抓把泥土抹在臉上,然後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妹妹!求你別這樣!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窯洞口的陽光被幾個身影擋住。姜瀛玉轉頭,看見村長、李大爺和周寡婦震驚的臉。
姜南溪正跪在泥地裡,額頭磕出了血,而自己的手還保持著推人的姿勢。
“天爺啊!”周寡婦第一個衝進來扶起姜南溪,“這還得了!就算你是孕婦,也不能姐姐下這麼狠的手啊!”
李大爺的柺杖重重杵在地上:“姜瀛玉,你也太過分了!”
村長皺著眉頭摸出菸袋:“硯南媳婦,這事得好好說道說道。”
姜瀛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看見姜南溪伏在周寡婦肩上抽泣,嘴角卻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的雪花飄進窯洞,落在姜瀛玉僵硬的指尖上。
她終於明白,這場精心編織的網,正在一寸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