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蘭羞愧地低下頭,跟著周春梅快步離開。
瓷碗掉在地上,摔成兩半。
第二天一早,姜南溪被一陣急促的哨聲驚醒。
大隊部門前的空地上,杜明遠正在宣讀縣裡的最新指示。
她站在人群最外圍,聽到身後有人小聲議論:
“聽說縣裡趙書記親自給她減的刑……”
“趙書記?不就是那個死了老婆的……”
“噓——她來了!”
姜南溪假裝沒聽見,目光卻與站在前排的林建設相遇。
對方迅速別過臉,但她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複雜神情。
勞動間隙,村裡的喇叭突然播放起廣播,緊接著是縣廣播站的女聲:“……我縣破獲……有功人員名單如下:康民大隊姜南溪同志發現線索並及時舉報,表現突出……”
廣播聲在田間迴盪,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姜南溪感到無數道目光像鋼針一樣紮在背上。
“裝模作樣!”周春梅故意大聲說,“誰知道是不是賊喊捉賊?”
養豬場的老劉頭是村裡為數不多對姜南溪還算和善的人,他悄悄遞給她一個烤紅薯:“別往心裡去,這些人就愛嚼舌根。”
姜南溪道了謝,掰開紅薯慢慢吃著。
滾燙的薯肉灼痛了她的手指,卻比不上心頭的萬分之一。
夕陽西沉,將席曼婷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扛著鋤頭從棉花地回來,汗水浸透了後背的粗布衣裳,黏膩地貼在面板上。
“曼婷!”
剛走到院門口,父親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席曼婷回頭,看見父親席父正從村口方向快步走來,臉色凝重得像是剛聽說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爸,咋了?”她放下鋤頭,抹了把額頭的汗。
席父四下張望了一圈,壓低聲音道:“你聽說了沒?姜家那個丫頭回來了。”
“哪個姜家丫頭?”席曼婷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瞪大了眼睛,“您是說——姜南溪?”
“噓!”席父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別讓你嫂子聽到了!”
席曼婷這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連忙壓低嗓音:“那個禍害怎麼回來了?”
她咬牙切齒地說出“禍害”二字,彷彿要將這個名字嚼碎了嚥下去。
“誰知道呢,聽說是今兒個下午到的,帶著個孩子。”席父嘆了口氣,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大哥去縣裡辦事了,明天才回來。這事兒可千萬別讓他知道。”
席曼婷冷笑一聲:“她還有臉回來?”
她突然住了口,因為院門吱呀一聲開了,嫂子姜瀛玉端著盆水走了出來。
“爸,曼婷,你們站在門口說什麼呢?”姜瀛玉溫溫柔柔地問道,將水潑在門前的菜地上。
夕陽的餘暉照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襯得那笑容有些勉強。
“沒什麼,就是問問爸晚飯吃什麼。”席曼婷迅速調整表情,擠出一個笑容。
姜瀛玉點點頭,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了一瞬,又垂下眼簾:“我去做飯了。”
說完便轉身回了院子。
席曼婷和父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憂慮。
等姜瀛玉走遠,席曼婷才恨恨地說:“她回來準沒好事!”
“行了,少說兩句。”席父擺擺手,“明天我去打聽打聽情況,你先別跟你哥說。”
“知道了。”席曼婷不情願地應道,心裡卻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