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鏽的金屬齒輪發出刺耳的呻吟,重達半噸的鐵柵欄緩緩升起。
劉大疤驚恐地發現自己正隨著雜物一起被衝向水閘下游的瀑布——那裡有臺老式水輪機的鋒利葉片。
“救我!我保證——”劉大疤的哀求戛然而止,他的手指在鐵柵欄上刮出幾道血痕,最終消失在漩渦中。
姜南溪癱坐在閘門平臺上,骨折的右腿已經失去知覺。
月光下,她看見自己左腕上被電棍灼傷的傷口正滲出組織液。
上游漂來某個東西——是劉大疤的制服帽子,上面還彆著勞改營的徽章。
她強撐著站起來,卻聽見公路方向傳來引擎聲。
兩道車燈刺破夜幕,是輛破舊的綠色皮卡。
姜南溪想呼救,卻突然想起賬本上那個“張同志”。
她本能地縮回陰影裡,看著皮卡停在渠邊。
車上下來個穿膠鞋的男人,手裡拎著個鼓囊囊的麻袋。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後,把麻袋扔進了水渠。
麻袋入水的瞬間,姜南溪看見有縷黑髮飄了出來。
那居然和她同寢室的短髮姑娘,可她前天剛被宣佈“調去其他農場”。
皮卡離開後,姜南溪用閘門扳手當柺杖,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走去。
失血讓視線開始模糊,但懷中藥包的存在提醒著她:相機還在雷擊木裡,賬本照片還在相機中。
不知走了多久,渠水匯入一條湍急的河流。
姜南溪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河灘上。
冰涼的河水漫過腰際時,她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別動。”是個陌生的男聲,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你從紅星農場出來的?”
姜南溪僵在原地。
對方的手電筒照在她血跡斑斑的囚衣上,光柱最後停在她左腕的囚犯編號處。
“林書瑤是你什麼人?”男人突然問道。
姜南溪震驚地抬頭,看見逆光中站著個戴斗笠的漁夫。
對方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是枚和她相機同型號的鏡頭蓋。
“我是省報的記者。”漁夫蹲下身,聲音壓得極低,“兩年前和林書瑤一起調查紅星農場,她失蹤後我一直在附近蹲守。”
他指了指姜南溪藏在懷裡的藥包,“這是老周太太給的藥嗎,她還好嗎?”
姜南溪的眼淚突然決堤。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遠處傳來警笛聲,漁夫臉色驟變:“不是我們的人!”
他一把抱起姜南溪衝向蘆葦叢中的小船,“農場每月今天都往河裡扔‘貨物’,警方肯定在監控這段河道!”
小船划向河心時,姜南溪終於找回聲音:“相機,雷擊木……”
漁夫划槳的手頓了頓:“賬本?”
“不止……”姜南溪在劇痛中保持清醒,“還有名單……”
小船突然劇烈搖晃。
姜南溪轉頭看見河灘上出現數個黑影,其中某個蹣跚的身影格外眼熟。
渾身是血的劉大疤正指著小船方向,他居然從水輪機下撿回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