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演結束後,人群開始散去。程志強拎著籃子站在後臺出口,等待席曼婷出來。
夕陽西下,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志強哥!”席曼婷小跑著過來,臉上還帶著表演後的紅暈,“我唱得怎麼樣?”
“好聽。”程志強聲音有些沙啞,“比廣播裡的還好聽。”
席曼婷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我練了好久的。”
“當然是真的。”程志強遞過蜂蜜籃子,“要不要現在嚐嚐?潤潤嗓子。”
兩人正說著,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出現了:“喲,這不是程家村的退伍兵嗎?怎麼,看上我們村的姑娘了?”
趙鐵柱帶著三個同伴圍了過來,嘴裡叼著根草莖,眼神輕佻地在席曼婷身上打轉。
程志強不動聲色地向前半步,將席曼婷護在身後。
“趙鐵柱,請你放尊重點。”席曼婷從程志強身後探出頭,聲音雖然發抖,但很堅定。
“尊重?”趙鐵柱嗤笑一聲,“席曼婷,你什麼時候跟這種悶葫蘆好上了?他除了會刻幾個破木頭,還有什麼本事?”
程志強的拳頭在身側握緊又鬆開。席曼婷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
“趙鐵柱,”程志強開口,聲音低沉而冷靜,“我們都是成年人,說話做事要負責任。請你向席曼婷同志道歉。”
“道歉?”趙鐵柱誇張地大笑,“我憑什麼道歉?我說錯什麼了?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程志強突然上前一步。雖然程志強沒有動手,但軍人特有的氣場讓趙鐵柱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你想幹什麼?”趙鐵柱色厲內荏地喊道。
程志強平靜地看著他:“不想幹什麼。只是提醒你,欺負女同志不是男子漢該做的事。”
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有人開始指指點點。趙鐵柱臉上掛不住,突然伸手去推程志強:“你算老幾!”
程志強側身一閃,趙鐵柱用力過猛,踉蹌著差點摔倒。他的同伴趕緊扶住他,場面一時混亂起來。
“住手!”
一聲厲喝傳來,席硯南過來,身後跟著程家大哥。
趙鐵柱見狀,立刻收斂了許多:“席、席大哥……”
“趙鐵柱,”席硯南冷冷地說,“再讓我看見你騷擾我妹妹,別怪我不客氣。”
趙鐵柱訕訕地帶著同伴溜走了。
席硯南轉向程志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露出笑容:“處理得不錯,沒動手。”
程志強鬆了口氣:“謝謝席哥。”
“謝什麼,”席硯南拍拍他的肩膀,“曼婷交給你,我放心。”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妹妹一眼,跟著程家大哥離開了。
夕陽完全沉入了地平線,天邊只剩下一抹暗紅。
席曼婷和程志強走在回家的田埂上,誰都沒有提起剛才的不愉快。
“你剛才,為什麼不還手?”席曼婷終於忍不住問道。
程志強摘了片路邊的草葉,在指尖捻了捻:“在部隊學過,真正的強者不是靠拳頭解決問題。”
席曼婷仰頭看著他堅毅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突然明白了哥哥為什麼說“放心”。
因為這個男人不僅有力量,還有智慧。
“其實……”程志強猶豫了一下,“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
“下個月縣裡有招工考試,我想試試拖拉機站的崗位。”程志強聲音很輕,但很堅定,“如果考上了,就是正式工,有工資,有糧票。”
席曼婷的心跳加速了:“那很好啊!你一定能考上!”
程志強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考上了,你願意……願意跟我處物件嗎?”
晚風突然停了,稻田裡的蟲鳴也彷彿安靜下來。
席曼婷感覺臉頰發燙,手中的蜂蜜籃子變得沉甸甸的。
“我……”她剛要回答,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兩人同時抬頭,發現不知何時烏雲已經密佈。
第一滴雨落下時,程志強迅速脫下襯衫罩在席曼婷頭上:“快跑!”
暴雨傾盆而下,兩人手拉手在田埂上飛奔。程志強的手掌溫暖而有力,牢牢地包裹著席曼婷的小手。
雨水打溼了她的紗巾,打溼了她的辮子,卻澆不滅心中那團火。
跑到一處廢棄的瓜棚下避雨時,兩人都已經溼透了。
席曼婷的紗巾貼在臉上,睫毛上掛著水珠,像清晨的蛛網。
程志強的白背心溼透後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肌肉線條。
“冷嗎?”程志強擔憂地問,想靠近又不敢。
席曼婷搖搖頭,突然笑了:“你剛才問我願不願意?”
程志強屏住呼吸,雨水從他髮梢滴落。
“我願意。”席曼婷聲音很輕,但在雷雨聲中清晰可聞,“不管你能不能考上,我都願意。”
程志強的眼睛在雨幕中亮得驚人。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拂去席曼婷臉上的水珠:“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
雨聲漸歇,天邊透出一線微光。
兩人站在瓜棚下,看著對方狼狽又幸福的模樣,不約而同地笑了。
遠處,席硯南和程家大哥撐著傘走來,看見這一幕,相視一笑,又默契地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