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給。\"旁邊裹著頭巾的大娘遞來半個黑麵餑餑,\"將就著墊墊,不然年紀輕輕地胃都要餓壞了。\"
餑餑粗糙得拉嗓子,席曼婷咬第一口就嗆出了眼淚。
她下意識要扔,但胃部卻一直痙攣著,疼的她直不起腰。
就著溝渠裡舀的涼水,她硬是把這半塊摻著麩皮的乾糧嚥了下去。
水裡的泥沙硌得牙酸,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家嫌棄白米飯不夠軟的日子。
與此同時,姜瀛玉正在灶臺前忙碌。
靈泉水炒的青菜碧綠透亮,臘肉片蒸得晶瑩剔透。
她還特意切了兩片今天早上從藥田收穫的人參熬了熱乎的湯,裝在了暖壺裡。
準備一會也一起拎過去,給席父和席硯南喝了補一補。
“爸,我來給您送飯了!”
養豬場裡一共五個人,四男一女,此時正在準備吃飯。
有的已經開啟飯盒開吃了,席父剛洗完手,就看到瀛玉拎著飯盒和暖壺過來了。
他連忙走過去,從姜瀛玉的手裡接了過來,笑道:“你這孩子,還特意過來給我送飯,累不累啊?”
“不累,給爸送飯是應該的。”
姜瀛玉把席父的那一份飯遞給他,又拿了一個搪瓷缸放在桌子上,開啟暖壺給了他倒了滿滿一大缸。
那湯一倒出來,鮮味兒就順著風往人鼻子裡面竄。
同桌坐著的其他幾個人一個勁兒往那搪瓷缸裡面看。
“哎呦,這湯好鮮啊,這是咋做的啊姑娘?”
“您叫我瀛玉或者小姜就行了。”姜瀛玉靦腆的笑了笑,“就是很普通的做法,可能就是做的時候心情不一樣吧,等下次我多煮一點,給叔叔嬸嬸們也嚐嚐。”
姜瀛玉長得水靈又漂亮,他們這邊就沒見過這麼水嫩的女人,這一笑甚至讓院裡唯一的一個女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敢情好,那我就替他們幾個先謝謝小姜同志了。”
席父給姜瀛玉介紹了一下這幾位同事,剛才說話的就是李嬸子。
“那您們慢慢吃慢慢聊,”姜瀛玉轉頭看向席父,笑道:“爸,我去給硯南送飯了。”
“好,去吧,路上小心點,注意安全。”
席父不放心的囑咐著,一直到姜瀛玉離開了院子,他才收回目光。
“老席啊,你可真有福,這兒媳婦長的漂亮,還懂得怎麼心疼人。”
“我也覺得,剛開始聽說要從城裡下來勞改——”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嬸子懟了一下。
那人也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啊老席,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啊!”
席父的神情沒變,聽到那人道歉後也只是笑了笑:“這有啥的,我們一家本來就是下來勞改的。想說啥就說啥,我也不是那計較人。”
那人頓時放下了心,笑道:“我們這邊的人就是爽快,可能有時候說話難聽點,但都沒壞心。”
李嬸子不贊同道:“誰說的?這邊壞人也不少,老席你剛來,慢慢就瞭解這邊的風土人情了。”
席父笑呵呵的點頭,開啟飯盒就愣住了。
簡簡單單的炒白菜居然香得勾魂,黑色的木耳炒了個土豆片,油滋滋的看著別提多香了。
沒肉但卻比肉還香,同桌的人眼珠子都直勾勾的盯著席父的飯盒裡。
其中一個飯盒裡有肉的,頓時覺得自己飯盒裡的肉都不香了,看著席父飯盒的菜吞了口口水。
席父感受到了這幫人狼似的目光,頭也不抬就開吃。
他知道自家兒媳婦的手藝,無論什麼菜到她的手裡,做出來後都香的不得了。
這個時候隔壁養豬的幾個人也端著飯碗過來了。
席父剛扒拉第一口飯,那白菜的脆響聲就引得周圍人齊刷刷抬頭。
只見油亮的菜葉裹著晶瑩的湯汁,咬下去的瞬間竟爆出清甜的汁水,混著豬油香在空氣裡炸開。
同桌的老李筷子一抖,剛夾起的肥肉片“啪嗒”掉回飯盒,這白菜的香氣竟把他珍藏的臘肉都比下去了。
“老席,你這也太香了吧!”
老齊伸著脖子湊過來,話沒說完就被那土豆片勾了魂。
薄如蟬翼的土豆片炒得金黃透亮,邊緣微卷著鑲了圈焦脆,黑木耳吸飽了油汁,在陽光下泛著烏光。
最絕的是那勾芡,明明沒見著葷腥,卻凝著層琥珀色的油膜,隨著飯盒晃動微微顫動。
“咕咚”
全桌此起彼伏的吞嚥聲裡,席父把飯盒護得更緊了。
他夾起片土豆往嘴裡送,脆生生的“咔嚓”聲像個小鉤子,把隔壁桌的人都勾得直扭頭。
嚼著嚼著竟嚐出肉味來,那木耳滑溜溜地滑過喉頭,後勁還泛著股說不清的甘甜,比昨兒年夜飯的燉肉還饞人。
會計小王實在忍不住,腆著臉遞來自己飯盒裡的醬牛肉:“席叔,換口菜行不?”
席父瞥了眼那塊油汪汪的牛肉,居然搖頭:“我兒媳婦交代了,這菜得趁熱吃。”
說著又扒拉一大口,米粒沾到鬍子上都顧不上擦。
最絕的是那菜香像長了腿,順著風飄到隔壁院子裡正在吃午飯的養豬隊長一家。
正啃窩頭的隊長媳婦突然“咦”了一聲,狐疑地嗅著空氣:“誰家炒菜放香油了?”
轉頭就見見自家閨女手裡的玉米餅子都捏的變了形。
席父飯盒見底時,全食堂的人都跟著嚥了最後一口唾沫。
他意猶未盡地舔著飯盒蓋上的油星,沒注意身後已經排了三四個人,都是等著問他明兒個帶啥菜的。
吃完飯後,席父活動活動身子骨,忽然覺得腰不酸了,連鏟豬糞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
姜瀛玉挎著竹籃走進大隊部院子時,正在樹蔭下歇晌的社員們頓時安靜了一瞬。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陽光透過槐樹葉在她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襯得那張小臉愈發白淨透亮。
“哎呦,這不是席同志家的小媳婦嗎?”
幹活的張嬸子最先喊出聲,手裡的算盤珠子都忘了撥。
“瞧瞧這水靈勁兒,跟畫上走下來似的!”
姜瀛玉耳尖頓時紅了,低著頭快步往辦公室走。
幾個年輕後生看得眼睛發直,被自家媳婦擰著耳朵才回過神。
正在核賬的婦女主任探出頭,嘖嘖稱奇:“席同志雖然腿腳不便,可這福氣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