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張澤躺在地上,臉腫得不像人,嘴裡混著血和唾沫,不停地呢喃:
“我他媽又被他揍了……他哪是秦虎啊……這分明是他媽的……秦黑虎……”
“瘋了……下手這麼黑……”
小哀拉著我回了她家。
她租住的房子就在我家隔壁樓,樓層也差不多,連窗臺望出去的風景都相似。
可我踏進去的那一刻,卻覺得安靜得像個世界的盡頭。
小哀的動作有些急,進屋就去翻找急救箱,連鞋都沒換。
她的手抖得厲害,棉籤沾著碘伏時都抖出了幾滴,濺在我手上,我卻沒吭聲。
“疼不疼?”她眼眶還紅著,聲音啞得像破了音的風。
我低頭,看著她替我擦拭傷口的模樣,語氣輕淡:“沒事,我抗打。”
她“啪”地一聲把藥水瓶扔在桌上,眼淚又掉下來了。
“你是不是瘋了!為了我,值得嗎?”
“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他們說的不是假的,我真的被……”
“夠了。”我低聲打斷她。
她咬著唇不肯說話,眼淚一滴滴地落在我手臂上,燙得我心發麻。
我抬手,按住她還在顫抖的手。
“你什麼都別說了。”
“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不是你願意的,就不該由你來承擔。”
小哀哭得更厲害了。
她拽過我的上衣,撕成布條,一層一層地幫我纏上傷口。
血還是滲出來,但她手上沒停。
“秦虎……”她哽咽著說,“你快走吧……你今天打了張澤,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她跑進臥室,拿出一張銀行卡,塞到我懷裡。
“這些……是他們賠我的錢,你拿著,帶嵐姨走,越遠越好,別回來了……”
我沒接,只是抓住她的手。
“你放心。”
“張澤……會有人收拾的。”
小哀怔怔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一點點漫出來。
“你……你早就不是以前那個秦虎了。”她輕聲說,“你變了……”
我沒說話。
下一秒,她忽然湊上來,一把摟住我的脖子。
“秦虎……”
她念著我的名字,忽地就吻了上來。
那一刻,我居然沒有躲。
唇齒相貼的瞬間,火藥味、血腥味、眼淚味……混成一種奇怪的苦澀。
她的吻很輕,卻很急。
像是一個快要被世界吞沒的人,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救命稻草。
我沒回吻她,但也沒推開她。
只是閉上眼,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就那樣抱著我,哭著親我,像個哭溼的孩子,又像個發瘋的女人。
我們什麼都沒說,但空氣裡已經亂成一團。
這不是愛情。
是兩個破碎的人,在最絕望的時候碰撞出的荒唐溫度。
她的吻逐漸緩了下來,額頭貼在我肩上,整個人癱軟在我懷裡。
“對不起……”她低聲呢喃,聲音裡帶著哭過後的沙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太亂了……”
我抱著她,沒說話。
屋裡只有風扇轉動的低鳴和我們彼此混亂的心跳聲。
我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冷,不是氣溫能解釋的,是一種落水者終於抱住浮木後的恍惚與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