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給嵐姨報了一個短期旅行團。
我說她太累了,身心都撐得太緊,出去散散心、放鬆一下,也好調理調理情緒。
可她一聽我說是七天的行程,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我不放心你。”
她的眼神很認真:“你現在正是危險的時候,我不想丟下你。”
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你在這兒,我會更分心。”
“有你在,我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不能暴露,也不能出錯。”
“可如果你不在……我才敢放手去做。”
她低下頭,指尖一寸寸摳緊膝蓋的邊緣。
過了好久,她才抬頭看著我,眼眶發紅:“那你答應我,千萬別出事。別什麼都一個人扛。”
我點頭。
她終於妥協了。
上車前,她看著我半天,猶豫著說:“小虎,菲菲的事兒,你也別太放在心裡……”
我臉色一沉。
她馬上補了一句:“我不是說她做得對,我也恨她的行為,可她一個女孩子,也挺可憐的。”
“她能變成這樣,也有她的難處。”
“你別太計較了,好不好?”
我沒有接話,只是抿緊了唇。
過了幾秒,我淡淡開口:“我已經把她趕出去了。”
“以後,這個家不會再有她的影子。”
嵐姨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車開動那一刻,她朝我揮了揮手,神情很不安。
可我知道,這是我必須做的安排。
她不在,我做事才不用束手束腳。
她不在,我才敢真刀真槍去賭這一把。
我看著旅遊大巴駛遠,這才轉身往曠野趕去。
江野一般都來得早。
我心裡盤算著,若是能碰上他,就把這幾天的情況說一說,萬一真出點什麼事……也算留個照應。
可我剛到門口,還沒等我掀開員工通道的簾子,一陣嘈雜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聲音不大,卻格外凌亂,像是幾個人在激烈爭吵。
這個點還不是曠野營業時間。
不可能是客人鬧事。
我心裡一凜,腳步頓住。
發生了什麼?
我沒再猶豫,幾步衝進員工通道,抬眼便看到大廳中央,火藥味已經拉滿。
六哥的人正和一夥陌生人對峙著,氣氛劍拔弩張。
我已經很久沒在場子裡見過六哥了。
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西裝,氣定神閒地站在人群中央,雙手背後,神情淡漠。
可我知道,他一動不動,是在等時機。
張揚站在他側後方,整個人像繃緊的弓,眼神凌厲,像是下一秒就會撲出去撕人。
對面是一幫機車道的混子,個個剃著五顏六色的頭髮,手裡拿著棒球棒和改裝鋼棍,全身刺青,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帶頭那人格外顯眼。
紅髮,半邊頭剃光,眉骨高突,脖子上掛著粗鏈子,嘴裡叼著煙,眼睛死死盯著六哥。
那是一種蔑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早該退出舞臺的老戲骨。
“六哥……”
那紅髮的聲音陰陽怪氣。
“我今天上門,不是為了談生意的。你也別給我整什麼老資格。”
“你以前是扛把子沒錯,可現在呢?”
“你旗下的兩條街已經被人吃了一半,你在酒吧街還有幾個人能聽你的?”
“你老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像條舔舐獵物的鬣狗:“酒吧街一帶的扛把子,早就該換人了。”
“你若識相,自己把招牌摘了,大家還能和氣地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