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愣住了。
“你說……什麼?”我喉嚨發緊,盯著她的眼睛。
她卻像說了句再平常不過的事,笑著把頭撇開,仰頭又灌了一口酒,動作麻利卻透著疲憊。
“我只是這裡的服務員……”我下意識地開口,語氣比想象中還要認真。
她的笑頓了下,像是有些洩氣:“我來這種地方,本來也沒想著做什麼正經事,就是想學壞。”
我皺眉:“你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非要學壞?這世上再爛,也總能找到一點好好活著的理由。”
她把酒杯放下,杯底撞在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人生美好?”她低笑了一聲,眼神卻比夜色還冷,“你不懂的。”
我沒再勸,只看著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眼眶越來越紅。
“我有錢的。”她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一點孩子氣的倔強,“我很有錢。”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能在這開卡的人,哪有窮人。但我勸你也別太張揚,夜場這地方壞人不少。”
她看著我,眼神帶著幾分疲憊與不解:“你為什麼要關心我?”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平靜地說:“我也沒什麼其他目的。就是覺得你有點太單純了,怕你被騙。”
她笑了笑,苦澀而輕微:“是啊,我就是太單純了,太傻了。”
她沒再看我,而是低頭盯著酒液,沉默了許久,像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
“我叫小哀,今年大一。”
“我曾經也很期待未來,想著畢業後當個老師。因為我媽生前就是人民教師。”
“她總說,做人要乾淨,要有希望。我一直記著。”
“可我還是被他們盯上了。”
她沒有說“是誰”。
但我已經猜到了。
“他們說讓我補課,喊我去他們家,到了別墅區……”
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也沒有追問。
因為我已經看到了——她脖子邊的痕跡,手腕那層層疊疊的青紫印子。
我心頭髮緊,像是有人拿錘子捶了一下。
“我想報警。”她輕聲說,“但他們家裡都有人。我被逼著和解。”
“他們賠了我幾百萬,可又有什麼用呢?”
“奶奶知道這事後,一病不起。前段時間走了。”
“這世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她說到這時,語氣很輕,可那種空蕩感比哭還讓人難受。
“我很想學壞,很想徹底墮落。”她喃喃地說,“我恨這個世界太不公平……憑什麼是我?”
“我什麼都沒做,卻要揹負這些東西。”
她聲音很輕,我卻聽得心如刀絞。
明明我也身處泥潭,可卻完全聽不得別人的苦難。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裡。
她像是終於抓住了一根稻草,死死攥著我衣襟,額頭貼在我肩上,淚水很快就打溼了我整片衣襟。
“你要好好活著。”我輕聲說,“惡人終有惡報,只是時候未到而已。你要看著他們的下場。”
“沒用的。”她聲音啞啞的。
“這些雞湯現在救不了我。現實就是那麼殘酷……底層的人,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在那些人面前……我不過就是一個玩物,我要怎麼才能忘掉這些事呢,他們都說喝酒可以,可我喝得越多,我越難受。”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因為她說得對。
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
我沒有能力拯救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