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倒。
不能倒。
我繼續往前爬,每挪動一下,身上就多一道傷。
血把地板染成了紅色,我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
可我沒有停。
十米的距離,卻彷彿成了我人生中最長的旅程。
張澤沒有阻止,甚至在一旁蹲下看著我,眼神瘋狂。
“你知道嗎,秦虎。”他咬著煙,一邊抽,一邊低聲說,“其實我從來沒瞧得起過你。”
“你不過是條野狗,一身窮酸氣,卻老是想著往上爬,想咬人!”
“你有今天,是你活該。”
我沒理他,只是一刀一刀地繼續劃,繼續往前爬。
到第五步的時候,我整個人已經跪在一灘血水裡,幾乎失去了知覺。
但我還在機械地向前爬。
我的視線早已模糊,鮮血順著額角流進眼眶,帶著灼熱的痛。
每爬一步,像是在撕開自己的筋骨。
地上的血已經乾涸了一半,貼在面板上像刀割一樣,膝蓋磨破了,骨頭直接碰在水泥地面,連神經都在跳。
可我還是一寸寸往前挪。
我看著嵐姨,她也在看我。
隔著血,隔著痛,那雙眼睛還是那麼溫柔,哪怕早已哭紅了眼,可她卻在拼命搖頭,嘴被堵著,卻一聲聲嗚咽,像在說:不要,別這樣,快走。
我卻像聽見了另一個聲音。
是很多年前的一個深夜,我發著高燒,在破舊的出租屋裡躺了整整兩天。
是嵐姨,一遍一遍地用涼毛巾給我擦身體,嘴裡一直在唸叨:“別怕,虎子不怕,姨在。”
那時她才剛二十出頭,還在打夜工,一個月工資不到兩千,卻連著好幾天沒閤眼,陪我熬過那場高燒。
我記得她深夜出去給我買藥,回來時被外頭的流氓攔住,臉被打腫,手也擦破皮。
可她從來沒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淚,只是蹲下身,摸著我的頭,哽咽地說:
“虎子別怕,姨在呢,誰也欺負不了你。”
那時候我太小,不懂什麼是命。
現在我長大了,卻看著她被綁在那裡,眼神驚恐、無助,像她當年護著我的樣子,只不過角色對調了。
我不能倒。
我怎麼能倒?
她都撐過來了,我憑什麼撐不過?
我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又在自己胸口劃下一道。
“嘶——”
那一刀下去,幾乎是直透心肺的疼,可我卻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我爬第七步、第八步……距離嵐姨,已經不到兩米。
她哭瘋了,拼命掙扎著想往我這邊靠,卻被死死綁在柱子上,動不了半分。
而張澤。
他蹲在不遠處,看著我身上像破布一樣的血口子,臉上的笑越來越扭曲。
“你看你現在這副樣子,秦虎。”
“醜,慘,賤。”
“你不覺得這才是你應得的嗎?”
他吐出一口煙,狠狠碾在地上,聲音低得像毒蛇吐信:
“你這條爛命,從一開始就註定只能在陰溝裡翻滾。”
“你不是想逆襲嗎?不是想做個人上人?”
“笑話。”
“你爬得再遠,也不過是一條狗罷了。”
“我就是要毀了你。”
“我就是要讓你活著——比死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