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國盡是一團倫理綱常的亂事，唯獨獨孤劍一行三人尚算和睦。
經過一段時日的跋涉，三人過了洛陽，又是一路往西，可越是西走，便越覺不同。路上往來的江湖人皆是三緘其口，便是在茶棚裡飲茶休憩，也是匆匆忙忙，茶都不待飲盡，便已離席走人。
若是一兩個三五群也就罷了，王語嫣只會此地風俗不同，只是這一路上都是這樣的人，難免有些好奇起來：“這些人好生奇怪，莫不是身後有追兵來襲？”
只是往道上走了這麼些天，王語嫣也不見有什麼追兵的蹤跡，倒是看出那些人都往一個方向去，顯然是有著相同目的的人。
獨孤劍不應王語嫣的話，回了這女人一句，她便有三五句話等著，就算耐著性子回完三五句，她也能冒出七八十句。
所以一開始就不應她的話，她自個兒就會安安靜靜。
抬眼一看這些人的裝扮，無不是獨具地方特色的服飾，獨孤劍不懂北宋時期的地域風俗，也只是看出有些川西蜀地的特色。至於更多人的服飾，只覺特立獨行，倒也說不出什麼歸屬來。
“他們這一路都往山林中去，難道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王語嫣看著那些人的背影，眼見著那些人拐上小道，往山石嶙峋的山道上前進，又是顯得詫異起來。
“不妨我們也跟上瞧瞧，興許能見見那些人究竟做些什麼。”
“好。”
獨孤劍回道。
“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壞了腦子，以往你可不會聽我的話。”
王語嫣也就隨口一說，本就沒想獨孤劍能夠同意，沒想到獨孤劍一下子應下，倒是讓她覺得不自在起來。
其實就算是王語嫣不說，獨孤劍也會跟上去一看。
這樣的情景很是符合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萬仙大會，天山童姥也是在萬仙大會的時候被虛竹所救，這才免了被分屍的下場。
如今虛竹還在少林，也沒傳承無崖子的七十年內力，顯然不可能再出現救天山童姥巫行雲一命。
若是獨孤劍不去，正處於散功階段的天山童姥絕無活命的機會。
他還念想著集齊逍遙三老的功力，以此來驗證自己的劍，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天山童姥就這麼死了。
“這些人一看就知道非是良善之輩，要不我們還是別去了。”
王語嫣的不怕只是一時，真正要行動的時候，最先又慫了起來。她平日裡也就是在曼陀山莊裡看看武學秘籍，連個菜刀都沒拿過，看江湖人廝殺已是勉強了，哪裡還敢不管不顧地往前湊。
之所以說上那一句話，也就是認定獨孤劍不會同意，才會隨口一說。
誰又知道獨孤劍這一次會同意呀！
“有這小子在，嫣兒你怕什麼？”
無崖子好笑，他最常見孫女那清冷的模樣，哪裡見到王語嫣這又慫又軟的樣子，簡直重新整理了他的認知。
“外公，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我們是尋人而來，還是莫要多生事端。”
王語嫣俏臉一紅，只覺自己的膽怯被兩人瞧了個正著，頓時張口辯道：“更何況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明知有危險還去，那不是自找罪受麼。”
“那小子不是君子，你也不是。”
無崖子搖頭，身邊有著王語嫣在，他倒也不覺晚年悲涼了。
若是早知有這麼一個孫女，或許他也不會自圈一地三十年了。
有時候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變的，以往不曾在意的事情，也會莫名成了心頭寶，正如以往的無崖子也沒念及什麼親情，卻被王語嫣勾出老人的慈祥和藹。
又或許是因為王語嫣與無崖子心中那完美的雕像過於相像，比李秋水還像，以至於無崖子都認為這是他親手雕刻的雕像轉世了。
“外公！”
王語嫣柔柔一喊。
只是這一回百試百靈的招對無崖子徹底無用了，他擺明就是要看王語嫣的笑話。
“走吧。”
獨孤劍不管王語嫣的慫氣模樣，起身便離開茶寮。
此時天色漸晚，本來三人的計劃是尋一小鎮休憩，如今拐上山道，恐怕今夜要露宿山野了。
從山道往裡走，道旁的野草越長越長，道上更是崎嶇，大小不一的亂石遍地。
王語嫣一腳踩高一腳踩低，不一會便沁滿汗珠，整個人顯得更為慘然，心中暗怪自己總是管不住這張嘴。
她本來也不是那麼多話，至少在段譽跟前，段譽與她說話時，她都是清冷幾句回應，可獨孤劍越是不搭理她，她越是想說上幾句，就算得不到回應，能氣上獨孤劍也是極好。
沒想到最後受苦的會是自己，哪怕是身坐輪椅的外公無崖子，都比她要好上不少。
獨孤劍更不用說了，真不知道他的步法是怎麼練的，無論是崎嶇不平的山路，又或是康莊平坦的大道，獨孤劍的步伐也無任何變化。
王語嫣憋著一口氣走出數里，終於是腿軟腳軟的時候，終於見得一處山坡，山坡上還有一處燈火，頓時喜聲道：“那兒有人家！”
那燈火隔得甚遠，閃閃爍爍的，遠遠一瞧真像是農家燈火。
只是獨孤劍與無崖子的眼力豈是王語嫣可比，一眼就透過夜色，看出那不是什麼尋常燈火。
那燈火亮中泛綠，尋常人家的燈火自是不會點一盞綠燈。
也就隔了些距離，讓王語嫣辨不出顏色，不然也不會如此歡快喜悅了。
有了能夠暫時歇腳的地兒，王語嫣也有了趕路的氣力，一路又往山坡方向走了許久，那燈光仍舊是閃閃爍爍。
王語嫣越走心底兒越慌，直至看清那燈火的面目時，登時嚇得小臉煞是慘白，這哪裡是什麼燈火，分明是一盞綠油油的鬼燈。
“外公！”
王語嫣驚然一喊，又見無崖子那含笑的神情，哪裡不知她這是被親外公給戲弄了，頓時惱意蓋過懼意，扭頭再也不搭理無崖子了。
“這分明是邪魔外道的聚會，可不是什麼人家燈火。”
無崖子笑道，對這孫女又愛又憐，又忍不住想要作弄她。
“你們只會欺負人。”
王語嫣有些委屈，獨孤劍本來就時常欺負她了，沒想到外公也要作弄自己。
好好的一個大小姐，偏叫無崖子給寵成小孩。
興許這也怪不得王語嫣，畢竟王夫人也沒如無崖子這般對她好過，王夫人對王語嫣的在意，全在日常的嚴厲說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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