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排得如此周到,如此體貼。
彷彿受傷的不是他,給別人添麻煩的才是他。
慕瓷看著他空蕩的褲腿,看著他蒼白卻依舊溫和的臉,心臟酸澀得無以復加。
“陸淵,我……”她語無倫次,“你傷得這麼重……等我父親情況穩定一些,我……我就來照顧你。”
陸淵聞言,卻輕輕笑了。
笑容裡帶著一絲淡淡的無奈和不容拒絕的溫和:“慕慕,你千萬別這麼說,也別這麼想。
你父親只有你一個女兒,他需要你,而我……”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安靜立在床尾的安德森和另一位護工,“我有這麼多人照顧,再說,我的傷不是你造成的。
如果你因為我,讓你父親得不到最好的休養,那才會讓我真的於心不安,壓力巨大。
你這可不是報恩,是給我增加心理負擔了。”
他語氣輕鬆,甚至帶著點玩笑的意味,卻徹底堵住了慕瓷所有想留下的話。
她明白,這是他極致的溫柔,也是他一直以來進退有度的紳士。
他不需要她的愧疚和補償。
慕瓷抱著保溫箱,指尖冰涼。
她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被陸淵打斷。
“好了,再不走我要親自下床趕你了。”
她還能說什麼?
父親的病確實刻不容緩。
慕瓷只能含著淚,重重的點點頭:“……謝謝你,陸淵,你的恩情,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好好休養,我一定會再來看你的。”
陸淵只是溫和的笑了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安德森適時地上前,拿走慕瓷手裡的箱子。
“車已經備好,慕小姐,請。”
慕瓷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病房,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阿非還在外面等著,看到她出來,迎了上來:“走吧。”
回去的飛機上,慕瓷緊緊抱著儲存盒,像是抱著全世界。
看著窗外翻湧的雲海,她的心卻無法平靜。
陸淵空蕩的褲腿和蒼白的臉,反覆在她眼前閃現。
慕瓷看著身邊熟睡的小男孩,眉頭緊鎖。
這孩子一路跟她來到這裡,父母不知去向,問他家在哪裡,他只會搖頭。
沒想法,她只能先將他帶回來。
可接下來該怎麼辦,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在想他的安置?”阿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慕瓷抬頭看他,點了點頭:“我不知道該送他去哪裡。”
阿非垂眸看著她,面具下的目光深邃:“如果你信我,可以交給我來安排。
我會給他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學習,至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可以嗎?”
慕瓷猶豫了一瞬,一個普通的維修工,為何能有這樣的能力和底氣?
阿非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樣子,皺了一下眉,道:“……我認識一些可靠的福利院,會有人好好照顧他。”
原來只是福利院……
慕瓷心底的懷疑散去。
她對這個叫阿非的維修工瞭解不多,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
慕瓷幾乎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好,謝謝你,阿非。”
此刻,她身心俱疲,有一個看似可靠的人分擔,讓她感到一絲難得的輕鬆。
她完全沒有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