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提著燒鵝進府時,兄長正坐在院中讀書。
院門大開,院風微冷,吹著那燭火明明滅滅。
他手邊還放著她走時煮好的大麥茶,都已涼了,他卻不甚在意。
一邊讀書,一邊喝茶,一邊……等她。
沈棠的腳步故作輕快,先將那燒鵝放到桌子上。
“兄長!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她開啟燒鵝,滿院甜香。
他卻並沒有多少歡喜,聲音也有些冷。
“去哪兒了。”
沈棠訕訕,將手背在身後,“就是出去走了走……”
“你知道現在幾時了嗎?”
沈棠還沒開口,走街串巷的更夫便打了更聲。
“亥時三刻,鳥藏魚潛……”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沈棠的話堵在嘴中。
“我出門前有沒有交代過你,酉時之後若還沒回家,那就禁足一個月。”
沈棠惱了,“兄長!你怎麼這麼霸道!”
她從前山裡鑽地裡跑的,就是子時才回,兄長都不怎麼管她。
如今不過晚回了兩個時辰,他怎麼就……
沈棠很不開心,連手中的書冊都不想給他了。
“我不是霸道。”
沈逸風眸中閃過一抹痛色,他合上手中的書刊,抬眸看著她,認真道。
“棠棠,我只是不願,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那一次的教訓,已經夠了。
可恨他只是個兩袖清風的書生,給她配不起什麼侍衛武夫,只能用這種蠢笨的、強制的方式、來保證她的安全。
沈棠被他話中的痛意驚到。
她頭一次意識到,那些對她來說痛入骨髓的事情,在兄長這裡,亦是一生都無法寬恕的悔恨。
她踉蹌兩步後,心裡難受極了。
……設身處地的想,這夜色入幕的兩個時辰,兄長坐在這裡敞開著大門守著她,腦中該翻滾了多少可能,該有多少恐慌啊……
沈棠不想讓兄長看到自己的失態,快步往屋內走去。
一邊擦淚一邊強自鎮定道。
“我去換身衣服。”
沈逸風也不再談此事,而是溫聲道。
“不著急,廚房裡的晚飯一直在熱著,你帶了燒鵝,一會配上些黃酒,今晚可以飽餐一頓。”
……
夜間下了淋漓的雨。
雨聲吵得沈棠來回翻滾,輾轉反側。
她又怕壓開後背的傷口,最後索性趴著睡去,等第二天醒來時,胳膊已麻透了。
兄長已出門了。
沈棠看到床頭的木匣,一拍腦袋,被自己給蠢到了。
昨日怎麼忘了把這朱子講義拿出來。
罷了,等晚上兄長回來時再給他吧。
頂著疲憊的身體出了廂房,沈棠洗漱之後正準備用早飯,卻聽到隔壁院中傳來叮叮咚咚的響動。
她有些好奇。
等用了飯之後便開啟了院門,卻驚愕地發現,隔壁的黃大嬸竟叉著腰站在外頭,滿臉春風得意地指揮著腳伕們抬著那不多的傢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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