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義對林婉如恨惱至極。
可他自詡身份,不屑於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訓斥於她。
將怒意壓在心中,決定待秋闈之事結束後,親自上門長春侯府,好好問問那林侯爺是如何養出這般女兒的!
“陛下,外頭風冷,日色將落,您還是早些回宮吧。”
朱成義看向凌璟淵,恭聲道:“您且放心,老臣定會秉公辦案,還春闈一個清淨,還舉子一個清白。”
凌璟淵看著他凝重的面色,參白的發須,忍不住也輕嘆一聲。
當今朝堂分為兩派,一派是以朱成義等人為首的保皇黨,一派則是依附於攝政王的新黨。
他倚重朱成義,將他視為自己的肱骨之臣,這才將此次秋闈交由他全權監辦。
出了科舉舞弊之事,他雖有過,但錯不在他,自己身為君王,也不可對忠誠於自己的臣子過於苛刻。
溫聲道:“朱大人行事作風,朕是清楚的。此事交給你辦,朕也放心。”
“貢院內的舉子們,本該早早回家,卻因此事被囚禁許久,也算是無妄之災。”
“連夜去採買一批暖爐過來,自明日起,每位舉子的書桌之上,都給擺上暖爐,防止凍手。”
“讓官差們及時更新炭火,莫要出了其他意外。”
朱成義忙替諸位舉子謝過凌璟淵,“陛下仁善,老臣替這數百學子先向陛下道謝了……”
凌璟淵擺擺手,“這都是朕該做的。”
天色將晚,他也不便多待,嘆了一聲,轉身離開。
只是臨上馬車時,又往沈棠的方向看了一眼。
清瘦的女子趴在血泊之中,這樣的場景,好像在前世,在王府的後院之中,他見過許多回。
他的孃親,有時候是為了他受難,有時候又是無妄之災。
他那時懵懂,不懂什麼愛恨,更不懂憐惜自己的母親。
只盼望著自己能快點長大,帶娘離開那個會受冷受寒的地方。
可他如今長大了,成了一個國家的帝王,將來還要執掌天下,卻再也無法找到那個只屬於自己的孃親了。
林婉如也跟著上了馬車,擋住了凌璟淵看向沈棠的視線。
撐起簾子將他扶進那寬敞的馬車後,抱怨道:“原本是想帶陛下來看看科舉的盛況,沒想到會被這一對噁心的兄妹給攪合了。”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
不知為何,凌璟淵看著這樣的林婉如,總覺得和記憶之中仙女姐姐的模樣不太一樣。
前世的仙女姐姐,溫柔善良,不嫌棄他的髒汙潰爛,告訴他男兒要志存天下。
今生,卻非要逼著一對兄妹……
罷了。
娘沒了,只剩下仙女姐姐陪著自己,他就不要再挑剔了。
……
馬車轆轆離開後,朱成義急忙上前,不顧身份地將沈逸風從地上扶起來。
看著滿身血痕的沈棠,又趕緊吩咐一旁的官差,“快去請大夫過來!人命關天!”
沈棠不知朱成義的身份,但看見凌璟淵對他的態度,也知道這位是德高望重的重臣,忍著渾身車裂一般的疼痛,艱難地為沈逸風辯解。
“大人仁義,請大人相信民女的兄長,他絕不是那等抄襲作弊之徒,您儘管看看他往前的文章,便知他一字一句,皆是真材實料,從不曾弄虛作假……咳咳……”
沈棠說著說著,又咳出一團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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