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逆

第21章 何所惑

哪怕這隻野豕很小,小到讓他有足夠的自信,在不受重創的情況也能將之擊斃。

他只是不想與野豕來個擁抱。

就如先前的膂力過人、手格虎豹的曹彰也不會選擇與野豕擁抱著在地上打滾。

無他,沒必要讓自己太狼狽。

在進入松樹林尋到野豕時常打滾的泥坑之時,他就削尖幾根木頭佈下陷阱,以防萬一了。

說時遲,那時快。

只見一人一獸在瘋狂追逐中,位於前方的夏侯惠時不時的回首,以自己與野豕相隔的距離控制速度,待兩者僅是差半丈時,他便猛然發力,屈膝猛然跳躍而起,踩著前方的樹幹藉著腰力來了個後空翻,兩隻手也緊握著短刃猛然往下刺下。

反觀那隻紅了眼的野豕,先是發現夏侯惠的身軀騰空而起,眼前也猛然出現了一棵老松,本能的收蹄止步,但巨大的慣性讓它的身軀仍滑行向前,稍微柔軟的腹部直接撞上了藏在枯枝敗葉中的幾根尖木上,深深的被洞入,血花四溢。

它也發出了震天的慘叫聲。

但很快,它就安靜了。

蓋因後空翻、手持短刃的夏侯惠正落下,將短刃朝著它的脖肩間刺下。

巨大的力量,讓長達六寸的刀刃悉數沒入它體內,且將它直接砸入枯枝敗葉形成的腐土中,也讓它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受力不均的作用下,它長長的頭顱與身軀都呈現一個詭異的角度折著,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它的非人待遇還未終止。

嫌棄它太臭太髒的夏侯惠,徑直削尖了一根直木,從它口中桶入腹腔,扛著帶出松樹林.....

唉,作孽。

也正是這種嫌棄,讓深感野豕獵殺不易的夏侯惠,在山林邊沿將獵物交給侍衛後,便折道往另一側靠近水澤的矮丘尋到林麝與燕雀獵殺。

這兩種獵物,都是可倍計分量的。

有了約莫兩百(漢)斤的野豕墊底,還有半個時辰時間的他無需獵殺多少,就能完成與天子相約的份額了。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當侍衛將野豕帶回營地後,讓天子曹叡與王肅等不參與狩獵的近臣見了,皆感慨不已。

不是感慨夏侯惠獨自獵殺野豕的勇猛。

而是感慨這隻下顎被洞穿了、脖頸折了、腹部好幾個洞口、脖肩處有個深深刺口的野豕死相慘不忍睹,委實是太可憐了。

唯一的好處,那就是分解炙烤的時候,讓隨行的庖令省了許多力氣。

“看來,想讓稚權斟酒侍宴是難成行了。”

絲毫沒有君子遠庖廚覺悟的天子曹叡,帶著王肅直盯盯的看著庖令在忙活著將野豕分解、分配給隨行侍從自行拿去炙烤食用時,還面帶笑顏的發問道,“王卿,以你之見,朕當以何賞賜於稚權邪?”

“回陛下,賞賜之物非臣可定也。”

聞言,王肅躬身而答,“不過,臣竊以為,此間乃君臣閒暇之樂,陛下賞賜助興即可,不宜過於貴重。”

“嗯,王卿之言有理。”

略微斜頭,天子不知想起來了什麼,輕聲頷首而應。

也不在此事之上覆言,見侍從陸續將秦朗與夏侯獻等人的獵物帶回來,便又拉著王肅一併去分辨狩獵手段的高下了。

時間在各有忙碌中流逝。

很快,夏侯惠揹著長弓而歸。

從亦步亦趨在他身後的侍從手中提著林麝與燕雀的數量來看,他是超額達成天子的戲約了。

對此,天子曹叡也很爽快。

揮手招其近前,依慣例讚許與勉勵了幾句後,便聲稱回宮禁後將一把收藏的兩石弓作為賞賜嘉獎。

但夏侯惠卻一口回絕。

辭曰:“回陛下,惠無有開兩石弓之勇,受此珍賜實屬暴殄天物。且惠先君在鎮守長安之時,偶得一把弓,弓力一石有餘二石不足,本為廢弓,卻深合於惠,故還請陛下容惠辭之。如若陛下執意恩下,惠斗膽,請陛下容惠將先前厚顏索要之良駒奉還,令惠可彌補無禮之舉,自此寢食皆可心安。”

不過一匹良駒的耗費罷了,你便供給不起了?

再者,身為譙沛元勳夏侯家之後,你竟汲汲於這點俸祿?

天子聽罷,心中不由覺得好笑,也故意虎起了臉,嚴詞道,“不允!二石弓可辭,良駒不可奉還!朕既已賜下,豈有索回之理!看你今日恭謙有禮,朕心甚慰,且容你自請賞賜,所欲何賞,思定道來。”

我說了啊!

我就想要回我的俸祿啊!

在心中憤憤吼了句的夏侯惠,略作思緒,猛然想起個事來,當即滿臉洋溢著感激作謝,“陛下恩隆,令惠心有惶恐,一時無所思,還請陛下容惠稍緩心緒,稍後再稟。”言罷,猶恐天子回絕,便又緊著加了一句,“惠伴駕數月,久沐陛下聖德,已然不復有山野粗鄙之舉,定不敢討要非分之賞。”

“也罷。”

對此,天子擺了擺手,不以為意,徑直與其他人一併飲宴為樂了。

而夏侯惠的討請,一直等到天子御駕回宮、諸多近臣執禮作別自行離去後,才趨步近前,行禮而拜,“陛下,惠所欲之賞,唯請陛下解惠一惑耳。”

“卿何所惑?”

“惠斗膽,敢問陛下,猶記武帝之冀望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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