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前國戰,晉國上將軍先軫,行軍過山林,全軍覆沒。
宋國大將宋玉,陣前換將,一敗塗地,身死亂軍之中。
誰都不敢想,兵法上言之確鑿的東西,會被趙盾顛覆。所以探子飛馬衝進渭城何家府邸,言稱河陽大營前來攻城,風雪緊得很,看不清人數,卻聲勢浩大時,何宗正懵了。
不僅他懵了,南域世家的各家家主都懵了。雪天行軍攻城,哪有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
趙盾從河陽城拉來的攻城投石車卻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三千公斤拉力的投石車,將成百上千斤重的石頭拋上天空,然後狠狠地砸中渭城城樓。
風雪漸大,投石車很難瞄準城樓,五輛巨大的攻城怪物在凜冬的寒風裡發出殺氣騰騰的嘶吼,將巨大的石頭砸進渭城。
那些投石像是隕落的流行,擊中城牆宛如地震,發出轟隆一聲巨響,有的與城牆撞擊碎成粉末,有的深深嵌入城牆之中,四分五裂。
更多的卻是掠過渭城城樓,帶著巨大的力量衝進渭城,將房屋成片成片地砸成廢墟。
很多人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被廢墟淹沒。也有人眼睜睜看著投石從天而降,砸中城道,擊出一個深坑,怪獸一樣翻滾著飛出百丈遠,將所過之地碾得一片狼藉。
渭城城樓被巨大的投石轟翻半個樓頂,守城軍士來不及躲避,有人慘叫著被砸下城牆,有人來不及慘叫直接被覆蓋在廢墟之下。
城牆後,有一守城軍士的營地被投石擊中,轟然被巨石壓過,瞬間成為人間煉獄,斷肢殘臂,鮮血淋漓,並漫天風雪,滾滾煙塵,有人至死瞪大雙眼,滿目驚恐。
“放火!”陣前,副將陳登一杆烏金大戟,大吼一聲。
白澤放眼望去,巨大的投石車已經將第一批投石用完,軍士將三人合抱的巨大陶罐搬上投手,有人用火把點燃陶罐封口,頓時噼裡啪啦的大火沖天而起,散發出來的濃烈黑煙一瞬間將點火軍士燻得面目黧黑。
這種陶罐裡裝的都是木柴,可木柴上卻淋上了一種漆黑濃稠的油,用火點燃,激烈燃燒,並釋放滾滾濃煙,而且用水潑無法將其熄滅,反而會令火勢越來越大。
“準備!——”陳登大吼,“放!”
“轟!!——”
白澤仰天望去,那真如流星隕落。只見一排燃燒的巨大陶罐沖天而起,帶著劇烈燃燒的尾巴,滾滾濃煙是它們飛行的軌道,像是死神催命的利爪。
或轟然砸中渭城城牆,咚的一聲震顫城樓,在風雪裡點燃奪命之火,濃煙滾滾。
或直接飛進渭城,砸中房屋,立刻將附近凡能點燃的東西全部點燃。
渭城大火四起,伴著滾滾黑煙,從上空望去,慘烈如斯,令人膽寒。
三輪投放,城中沖天的哭喊聲已經壓過了凜冽寒風呼嘯的聲音,三軍盡聞。
“攻城。”河陽軍主帥趙盾下令,鼓手赤膊擊鼓,鼓聲傳出十里遠,只見雲梯被五百人推動,搭上渭城城牆,悍不畏死的攻城軍士一擁而上,試圖登上城頭,奪下此城。
“轟!!”
巨大的撞車被推到渭城六鼎重的城門前,狠狠撞擊城門,試圖打通進入渭城的嘴巴。
一時間戰場甲戈林立,喊殺聲衝上渭城陰沉的雲霄。
守城軍士死傷慘重,可不斷有活著的人衝上城牆,組織反擊。
“投石手,給老子狠狠往下砸!”渭城將領城頭怒吼,“把撞門的河陽軍雜碎都給老子弄死了!”
渭城城門後,兩百人人擠人地撲向城門,擠壓在城門後,阻止河陽軍攻破城門。
門外撞柱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銅皮,防止撞柱斷裂。每一次撞擊,巨大的衝擊力擠壓著門裡的渭城守軍,有人抵抗不住前後夾擊的巨大壓力,衝擊之下,竟七竅流血,被活活夾死。
距離城門最近的渭城守軍更是慘烈,已經全部死去,被兩股巨大的力量擠壓變形,身上的鎧甲都走了樣。
“放箭,放箭!”渭城城樓,百夫長嘶聲怒吼。
河陽大營雲梯只有兩架,與渭城城牆平齊。每架雲梯能裝五百人,被滾木推動著緩緩靠近渭城城牆。
更多的人,架起六丈直梯,悍不畏死地向城樓攀爬,卻在輪番箭雨中死傷慘重。
撞門軍士被頭頂滾滾落下的投石砸得死傷慘重,盾手舉盾保護撞手,一人死,一人接上。
白澤被眼前殘酷的景象驚住。
“這就是戰場。”慕辰右手按劍,高坐戰馬之上,與白澤並列,對他說:“一個血與火的修羅界。”
每一座城池的建立,其根基都會被術法名家設下強橫法陣,削弱修士以真氣極招對城池摧枯拉朽的破壞力。
所以攻城戰,從來都是北境戰爭中最慘烈的戰爭。
“嗯。”白澤點頭,聲音卻在顫抖。
他分不清,在這狂怒的戰場上,是他害怕了,還是壓制不住來自心底的,雄獅般的渴望——
對廝殺血戰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