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狹窄逼仄的通道,四周卻出現了人工雕琢的痕跡,整體竟呈現出正圓形,更令他意外的是,兩側的痕跡很新,明顯是最近挖掘的。
這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
忍不住有些佩服地看了看前面的宗言,沒想到在這樣的環境下,對方挖的洞還能如此工整,同時也為對方的膽大咋舌,若換了他,怕是早就堅持不住回返了,絕不可能繼續下去。
如宗言所說的,接下來通道越來越寬,等幾人站起,重新點燃火把,發現自己已來到一處巨大的裂縫之前。
這裡的空間,就比其他人想象中的大。
火把的光照不強,既看不到頭,也望不見底。
只是他們站立的地方比較狹窄,正空不小心踢到一塊小石頭,那石頭就滾落進了裂縫,不,應該用地下峽谷稱呼比較貼切。
那石頭掉下去,沒有任何的聲息。
“這才是地震的大手筆。”宗言一把拉住探出頭往下看的正空,又帶頭貼著山壁,慢慢地前行。
這裡就比較兇險了,有些地方只能用攀爬來形容。
好在幾人都不是普通人,並不恐高。
宗言自不必說,老和尚曾是個高手,老邁了身手也很靈活,連小正空也是正經學武的。
至於正觀,儘管宗言總嫌棄他弱雞,可要看跟誰比,人家年輕力壯,也是有武藝在身的。
所以,就算火把的照明很差,有宗言帶頭,他們又小心翼翼,期間並未發生如電視劇或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意外。
幾人平平安安地一路向下,很順利就抵達了峽谷的最底部。
正觀等人發現,面前是一片坍塌的現場,有幾塊規整的石磚散落在腳下。
宗言踩著磚塊,從破損處進入了一條兩側都是壁畫的甬道。
這裡才是古墓的主體部分。
其他人卻沒他那般利索,而是雙手合十,朝著墓道行了一禮,口稱“罪過”,之後才進入。
不過這次,老和尚排在第二,換成正觀帶著正空斷後。
“咱們只是路過,不會驚擾墓主人的。”宗言自然將印善等人的動作看在眼裡,等他們進來便馬上開口解釋,因為他清楚師父等人顧忌什麼,為的是令他們寬心。
這位墓主人生前最少是個王侯,具體是誰,裡面的陪葬品有什麼,宗言並不關心。
令他在意的是其中幾處的機關和陷阱,雖弓弩、滾石等因為年代久遠不再有作用,可流沙與地陷不得不防。
因此,人到齊後,他又特意叮囑,一定要按照他的腳步前行,期間半點不能差錯。
見他們點頭應了,才沿著墓道往前行去,就算走過了一遍,他這時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還好,這裡的空氣一直保持著流通。
早在宗言第一次下來,他就發現,裡面就算有毒氣,也早就散乾淨了。
他懷疑地震後,這座古墓上面,不止震出一條大裂縫那麼簡單,一定還有其他的出口。
這對於他來說是好事,墓葬主人卻著實倒黴了。
越往裡走,兩側的壁畫都出現了風化的現象,之前鮮豔的色彩也再看不見了。
一路上,印善等人都聽宗言的安排,尤其進了古墓,更是緊緊跟在身後,連眼神都很少往兩側瞄。
連一向活潑的正空,都老老實實跟在正觀身旁,墓道中時不時會出現造型特別的雕塑,他頂多好奇看兩眼,卻不敢伸手碰觸。
宗言一直在注意著身後,見狀也不禁感慨隊伍好帶。
古墓的規模雖大,在不尋求寶物的情況下,自然不必面對最兇險的機關陷阱,他們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只是,走到甬道的中部,宗言卻不再往前了,而是拐進了左側的陪葬室。
到了裡面,幾人俱是一驚。
如果說,平整的墓道和精美的壁畫,彰顯著古人的文明狀態,這裡就只能用野蠻來形容了。
一大片的白骨,暴露在他們的面前。
“阿彌陀佛!”印善等人連忙口誦佛號。
可能是見識過了,宗言倒是神情淡淡:“這裡是陪葬坑,不僅有各種珍奇異獸殉葬,死的還有造墓的工匠。”說著,他指了指一旁人首分離的骸骨,又似笑非笑地看了正觀一眼:“聽說大賀朝也有殉葬的規矩,不知和這裡是否一樣。”當日他第一次看見,同樣心中震撼。
他就很不理解這些古人的邏輯,是以才有這番邪火。
又是一聲佛號,正觀垂眸,面露不忍。
宗言吐出口氣,也清楚對方既然出家,遷怒毫無道理。
當然,他帶人過來,並不是為了見證古人的殘忍。
而是舉著火把,來到角落處。
“王侯貴胄不讓人活,卻不能指望別人也甘心赴死,所以,建造古墓的工匠,會偷偷給自己留條活路。”他嘴上說著,慢慢地翻開了一個石板。
“從這裡出去,就到山下了。”畢言,他就跳了進去。
印善等人相視片刻,也跟著進了去。
下面的通道比較狹小,只能容成年人彎腰透過。
確實與寬敞平整的墓道完全不同,兩側牆壁顯得極為粗糙,總有尖銳的凸起刮破幾人的衣衫。
但這樣的工作量顯然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相比是工匠們齊心合力的成果。
儘管不知過去了多少年的歲月,他們行走在其中,也能感受到當時挖掘這條隧道的倉促。
不知墓主人當年是否先下手為強了,方才看到的屍骸裡有沒有這些人,但至少他們這條路挖通了。
因為沒走多久,就有一股清新的風鋪面而來。
宗言忙讓他們熄滅了火把,然後依次側過身,從一條更狹窄的縫隙擠過去,眼前便豁然開朗。
這個時間已是半夜,天邊銀河璀璨,唯有東方一片通紅。
老和尚,正觀與正空的眼眶紅了,宗言也心中悵然。
人心都是肉長的,在一地生活時間長了,難免會有感情。
而火光傳來的方向,正是清淨寺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