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騏騏乖,再吃點要好好睡了!”少姝摸摸騏騏腦袋,叮囑道。
小白鹿靈動美目忽閃著,目送小主人轉身奔走了,這才輕快地邁向院門邊,那裡,是它玲瓏小巧的鹿舍。
少姝匆匆進屋,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足下的屐齒磕在起居室的門檻上,“咔噠”有聲,思霓抬頭,在織機上忙碌的雙手頓了頓:“這孩子,有什麼好急的,告訴你多少回了,走路慢點嘛……”
她說話這當兒,心花怒放的女兒早已衝到眼前了:“媽,你看到沒?花圃裡的小葫蘆又長胖一圈啦,藤蔓繞滿架子,是我的功勞吧?媽是不是得誇誇我?”
“還功勞,你自個兒就不會多吃點?”思霓莞爾,伸出手來在女兒小臉上親暱地捏了一小下,“總是這樣瘦瘦小小的一條條,跟剛冒出來的銀條菜似的。”
所謂“銀條菜”,是被譽為界休“八珍”之一的菜蔬,其莖細長直立,葉呈披針形,花小為淡紅色,因只於此地生長,被鄉里視為珍品。
(介休八珍:八珍,原指八種珍貴的食物,後來指八種稀有而珍貴的烹飪原料。八珍的提法最早見於《周禮·天官冢宰》:“食醫,掌和王之六食、六飲、六膳、百饈、百醬、八珍之齊。”中國曆代甚至於各地,“八珍”的內容各不相同,陶瓷、貫稻糖、五靈脂、黃酒、煤、柴木節、綿黨參、銀條菜被譽為“介休八珍”,至於陶瓷和煤為何也列入八珍?竊以為大概是做飯和吃飯都要用到的緣故吧(囧笑)?)
“說起銀條菜啊,廚房裡有新洗的,還能拌上一碟,”少姝變百寶似的,從身後拎出小陶罐來,“這是秀英嬸的槐花釀,讓騏騏捎回來的,媽要不要就菜小酌一杯?”
思霓笑:“好吧,那你得陪我吃點,鍋裡還有溫著的鍋巴,一塊拿來。”
“好嘞!”少姝放下酒罐,轉到母親身後,自她耳邊松垂的髮髻中抽掉有些幹萎的花朵,再插上新摘的兩朵紫花地丁,嬌慵的紫紅色,將母親的脖頸映襯得更加雪白。
“行了行了,也不瞅什麼時辰了,還給我裝扮,人家花花草草本都長挺好的,都這麼著給‘禍害’了。”思霓拂著手。
少姝邊往廚房去,邊回頭笑:“依我看,小花能‘長’到媽媽頭上,它們倒是會更開心!”
鍋巴裝盤,少姝利索地拌著玉條菜,口中還喃喃自語著:“清清白白銀條菜,玉版冰壺總不如。”
夾起一根,湊近些看,唔,果然細細的,母親打個比方也是怪精準的。
她心中明瞭:任自己不管學會多少事,也永遠是呆呆笨笨的——甚至於連吃飯長個兒都傷腦筋——總是惹人,哦不,惹母親大人痛惜。
(大人,當時多為晚輩指稱父母叔伯等長輩所用。)
飯菜上桌,少姝慣例用木箸一端在酒中蘸了蘸,放到嘴裡砸砸有聲,已然陶醉:“嗯,香!”
“瞧這饞貓的樣子,過幾日上巳節,你兄弟姊妹們都要上山來,流觴飲酒的時候才要悠著點,不要玩得太過。”
“媽媽怎麼滅自己女兒志氣?!”少姝用箸敲敲自己光潔飽滿的額頭,“說不定是我把他們一個個灌到酩酊大醉呢!”
“呦,人不大點兒,口氣倒是蠻大。”
“我早同舅舅說好了,他那天照例要出山訪友,猷哥他們上來了,晚間還是在陶復廬歇息,跟去年一樣。”
“那就好,咱們這邊地方窄小,只怕他們住得不舒服。”
“媽媽,舅舅的朋友都是些什麼人呢,他從來不跟我說,神神叨叨的,你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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