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濃稠,彷彿能擰出墨來。
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沫子,刮在臉上如同刀割,帶著一種浸入骨髓的涼意。
獨輪車吱呀作響,車輪碾過積雪,留下一道深淺不一的轍痕,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與他們沉穩的呼吸聲交織。
二柱幾人縮著脖子,哈出的白氣迅速被寒風吹散,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葉凡推著車,腳步卻異常穩健,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與身後幾人的緊張形成對比。
就在他們即將拐出縣城邊緣,踏上通往黑山屯那條坑窪不平的土路時,異變陡生。
十幾個身影猛地從路邊低矮的土坯房陰影裡躥了出來,手裡晃動著幾支手電筒,刺目的光柱在黑夜中胡亂掃射,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他們胳膊上都戴著鮮紅的袖箍,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扎眼,與他們身上深色的棉衣形成強烈反差。
為首一個三角眼,臉頰瘦削,顴骨高聳,手電筒光柱直直打在獨輪車上堆得冒尖的物資上,那光柱顯得冰冷而具有侵略性。
他發出一聲冷笑,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與這寒冷的夜色倒是頗為相稱。
“嘿,我就知道,這大半夜的肯定有漏網之魚!”
“膽子不小啊,敢在這時候出來活動!”
他身後的幾個人也跟著發出一陣鬨笑,聲音在寒夜裡顯得格外刺耳,驅散了先前的死寂。
二柱他們幾個一看到這陣仗,腿肚子當即就軟了,與先前搬運物資時的興奮截然不同。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變得煞白,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抽走了所有生氣。
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平日裡頂多跟村裡人拌拌嘴,哪裡見過這種充滿壓迫感的場面,一時間手足無措,目光慌亂地投向葉凡,帶著無聲的求助,與他們高大的身材形成反差。
葉凡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開來,與他內心的波瀾形成對比。
與二柱他們的慌亂形成了鮮明對比,他臉上沒有絲毫懼色,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映不出任何波瀾。
上一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什麼陣仗沒見過,眼前這點小場面,還不足以讓他心慌。
這個年代的巡查,尤其是在這種偏僻縣城,更多的是一種形式,嚇唬人罷了,實際的威懾力遠不如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強。
他心裡清楚,這黑燈瞎火的,連個像樣的記錄工具都沒有,他們不過是想撈點好處,這貪婪與他們袖箍的顏色形成了諷刺。
葉凡臉上堆起笑容,那笑容在寒風中顯得有些僵硬,從懷裡掏出那包秦五哥給的大前門香菸,抽出一根遞了過去,菸捲的白色與夜的黑形成對比。
“幾位同志辛苦了,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面巡邏。”
“來,抽根菸暖暖身子。”
那三角眼瞥了一眼煙盒,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很快又被厲色取代,這細微的變化逃不過葉凡的眼睛。
他一把開啟葉凡遞煙的手,動作粗暴,與他瘦削的身形不太相符。
“少來這套!”
“老實交代,這些東西哪來的?有沒有投機倒把?”
“跟我們走一趟,接受審查!”
他身後的幾個人也跟著起鬨,手中的棍子有意無意地晃動著,發出嗚嗚的風聲,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