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千里擺了擺手,一副公事公辦的派頭:“李村長,葉副村長,客氣了。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看看你們村辦的這個採石場。聽說,你們採的石頭,有點特別?”
“嗨,哪有什麼特別的。”葉凡引著他們往採石場方向走,“就是些山裡常見的石頭,我們尋思著,村裡修路蓋房能用上,也省點錢。馬局長您是行家,正好給我們指導指導。”
採石場設在黑風口最外圍的一處緩坡,規模不大,十幾個漢子正揮汗如雨地掄著大錘,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
場地上堆著不少剛開採出來的石料,大小不一。
馬千里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石堆,果然,在那些普通的青石、麻石中間,零零散散地夾雜著一些顏色發黑的石塊。
他走過去,撿起一塊,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磁鐵試了試,磁鐵晃晃悠悠地吸了上去。
“嗯?”馬千里眉頭一挑,又拿起幾塊類似的石頭,有的吸力大點,有的幾乎沒有。
這些石頭,品相確實不怎麼樣,黑不溜秋的,還夾雜著不少雜質,看著就不像是能煉出好鋼的料。
“馬局長,您看,就是這種石頭。”葉凡指著那些黑石頭,“我們也不知道是啥,就是採普通石料的時候,偶爾會帶出來一些。”
這時,柳如霜挎著一個帆布包,額頭上帶著細汗,從採石場另一頭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小本子和幾塊石頭樣品。
“凡哥,李村長,馬局長好,張技術員好。”柳如霜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如霜啊,你來得正好。”葉凡笑道,“馬局長對咱們這黑石頭感興趣呢,你不是跟石隊長學了不少東西嘛,給馬局長介紹介紹。”
柳如霜把手裡的樣品放在一塊大石頭上,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樣地“彙報”起來:“馬局長,這些黑色的石頭,我之前也注意到了。石隊長他們來普查的時候,我看過他們的記錄,也請教過他們。石隊長說,這叫‘貧鐵礦’,含鐵量不高,而且分佈很不均勻,沒什麼大的開採價值。”
她拿起一塊黑中帶黃、質地疏鬆的石頭遞給馬千里:“您看這種,含鐵量就更低了,石隊長說,這種就是廢石,費老大勁採出來,也煉不出多少鐵,成本太高,得不償失。我們採石場採出來的這些,也都是順帶的,本來想著,看看能不能給村裡的鐵匠鋪打幾把鋤頭、鐮刀什麼的,也算是廢物利用。”
柳如霜說得有板有眼,臉上還帶著一絲惋惜的神情,彷彿真為這些“不爭氣”的礦石感到遺憾。
馬千里接過那塊“樣品”,仔細端詳,又遞給旁邊的張技術員。
張技術員拿出放大鏡看了看,又用隨身帶的小錘子敲了敲,取了點碎屑,放在一個小玻璃皿裡,滴了幾滴試劑。
鼓搗了半天,他才對馬千里搖了搖頭:“馬局,這丫頭說的基本符合。從這幾塊樣品看,確實是貧鐵礦,含鐵量不穩定,高的能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低的恐怕百分之十都不到。而且礦石中的硫和磷含量似乎也不低。如果整體礦體都是這種品位,大規模開採,經濟價值確實不高。”
馬千里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似信非信,又帶著一絲失望。
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這黑山屯,真就這點家底?
葉凡看準時機,恰到好處地“訴苦”道:“馬局長,您是不知道啊,我們村裡也盼著能挖出點真金白銀呢!之前石隊長他們說可能有礦,我們全村上下都高興了好幾天,結果……唉!”
他重重嘆了口氣,“我們也不是沒想過開發,可這沒技術,沒資金,兩眼一抹黑,能怎麼辦?只能像現在這樣,小打小鬧,採點石頭自用。要是真有開採價值,我們早就敲鑼打鼓報上去了,還等得到現在?”
李金虎也在一旁幫腔:“是啊馬局長,我們黑山屯窮啊,要是真有發財的路子,我們能不抓住?實在是……這石頭不給力啊!”
馬千里聽著葉凡和李金虎一唱一和,看著柳如霜那真誠無辜的小臉,又瞅了瞅那些品相確實不怎麼樣的“貧鐵礦”,心裡的那股火熱,漸漸涼了半截。
看來,這黑山屯的“鐵”,怕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費這麼大勁跑一趟,結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強打起精神,對葉凡和李金虎道:“嗯,情況我大致瞭解了。你們自力更生,發展集體經濟的精神是好的。這採石場,既然手續齊全,就好好幹。至於這個……貧鐵礦,確實可惜了點。”
言語間,已經沒了來時的那股探究和銳氣。
這黑山屯,似乎真沒什麼油水可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