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走了好久,他們都沒發現記號。
劉氏不免驚恐地猜測道:“難不成是那個蠢女人動手的時候被發現了?被人給殺了?”
不然她實在是想不出能有什麼原因,讓馬氏不給他們留記號。
陸學文臉色發白,強制鎮定道:“娘,你別亂說,要殺了人,我們後面總能看到屍體吧!就算沒有屍體,也總該有血吧!”
劉氏煞有介事道:“這山裡到處是野獸,她要把人殺了,丟去喂野獸了,你能看見什麼?再說了,那狼崽子殺那麼大的老虎都輕輕鬆鬆,更何況一個女人而已!”
聽了劉氏的話,眾人越發覺得馬蘭凶多吉少。
陸金和陸銀年紀小,被家裡壓抑的氣氛嚇住,像小獸一樣,發出細碎的哭泣聲。
朱東娥抱著兩個女兒,想著她和孩子可能都會死在這山裡,也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劉氏聽到幾人哭,咒罵道:“哭什麼哭!一群賠錢貨,就知道哭!家裡的福氣都被你們幾個賠錢貨哭沒了。”
陸武澤嫌棄朱東娥肚子不爭氣,只生了兩個女兒,不討爹孃喜歡,關鍵時候還只知道哭,他踢了朱東娥一腳,罵道:“哭什麼哭?老子還沒死呢!再哭把你們幾個賠錢貨趕林子裡喂狼。”
朱東娥忙捂著兩女兒嘴巴,緊緊地咬著下唇,不要發出哭聲來。
“那我的肉呢?我的肉是不是沒了?”陸天虎並不在乎馬氏的死活,他只關心他的肉是不是吃不成了。
他拽著劉氏的衣襬,撒潑耍賴,“我不管,我要吃肉,你賠我肉吃。”
劉氏被鬧得沒辦法,又咒罵起了馬蘭。
“行了,別吵了!你罵人能把路罵出來?”
陸秉淳打斷了劉氏的咒罵,吩咐幾個兒子試著從山裡的痕跡來找路,追上陸寅珩的隊伍。
不過這一路上並不順利。
陸寅珩等人在山裡走,確實會留下痕跡。但有的痕跡並不明顯,再加上陸寅珩會趁著大家歇腳的時候,去打獵或者找治外傷的藥材,留下的痕跡並不止一條。
陸學文兄弟幾個又不是常在山中走的獵人,並不是十分擅長根據這些痕跡來判斷路線,中途一家人好幾次都走錯了路。
一家人在山裡來來回回轉圈,最後直到天黑,也沒走多遠。
一家老小都累得不行。
且中途好幾次聽見山中野獸的吼叫聲,個個被嚇得臉色發白,差點尿褲子。
晚上,劉氏直接累癱在地。
不過她這個人就算再累,嘴巴也不停歇。
她一會兒罵馬蘭沒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害苦了他們,一會兒又罵陸寅珩沒良心,丟下他們一家子要被天打雷劈……
而被他罵的陸寅珩等人,早已找了避風的山坳處紮營。
她嘴裡沒用,活該被殺死的馬蘭,卻是在逃荒以來第一次吃上了肉。
她第一次吃飽肚子,有了一種在逃難之前也從沒有體會過的幸福感。
這一路上,她都在想季雲霜說的話。
越想,她就越覺得自己蠢。
她怎麼就篤定了季雲霜沒看透他們的那點小計謀?
她不再想著佔別人的便宜。
她沒再把目光用來盯別人,而是努力觀察四周,想著靠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她發現,當她不再一雙眼睛都盯著別人,想著佔別人便宜的時候,她的收穫並不差。
今天她居然好運氣地抓到了一隻竹鼠。
以前她有了好吃的,她從不捨得自己吃。
在孃家的時候,有什麼好吃的,她總是先孝敬父母。
父母會告訴她,有什麼吃的用的,都要先緊著弟弟。弟弟才是家裡的希望,是她嫁人後不被欺負的後盾。
嫁人之後,有什麼好的,她也是先是討好公婆,討好丈夫。
後來生了兒子後,她又先緊著兒子。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
可是今天想著季雲霜說的那些話,想著那麼對自己的丈夫兒子,歇腳的時候,她找季雲霜借了火,把竹鼠用火烤了。
火候沒掌握好,竹鼠烤得有些糊,也沒有鹽。但這是她從沒有吃過的美味。
她吃了整整一隻竹鼠,她身心獲得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