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蘇情又想起一件事來。
“師兄,幾個月前,忘川河畔可曾見過一名落水女子?”
忘憂:“為何這麼問?”
“幾個月前,冇山雪女傳聞之言,乃是一名女子飛身從雪山降落,不僅採得天山雪,而且從江湖追殺攔截中全身而退。生死門蟄伏雪山數月,所求便是天山雪。據聞,那女子因此身染寒症,為報尋藥之恩,生死門將她安置在漓王府,那女子最終病逝在沚城。水葬的竹筏本已不知去向,可此次西行太子迴鑾,那女子卻進了皇宮。當時,竹筏順流而下,可能流經忘川……”
“嗯。”
忘憂算是預設,蘇情已猜測得八九不離十,當今齊越天下,也只有忘川有令人起死回生的醫術。
“半個月前,那女子出了宮,一直住在城中一家客棧,除了東宮和漓王府,現在連南國的人都聞訊而來。這些人各懷心思,只是我沒想到,一向置身事外的南國,也會參與其中……”
忘憂:“你如何打算?”
蘇情:“當下南北局勢不穩,若有人藉機推波助瀾,我擔心朝堂生變。”
忘憂:“窮則思變。”
蘇情點了點頭。
忘川雖與世隔絕,對外界之事卻瞭如指掌。王府和生死門相繼來人,丹藥也無濟於事,只因有人故意封住女子經脈,阻止藥效發作,造成死亡之假象。女子意外流落忘川,於是忘川將計就計,告知王府人已經下葬,從而讓一切石沉大海……
蘇情:“這麼多年了,師兄還是第一次踏出忘川穀。”
兩人相繼沉默了許久。
蘇情:“師兄,我見過他了。”
忘憂平靜如常。
蘇情沒有追問,得知忘憂下榻四方客棧,便已說明一切。忘憂也料到此行會是如此,也沒有再向蘇情解釋,“若他日再見,不必提起舊事。”
“這是為何?”
忘憂搖了搖頭,“不記得也好。”
“我知道師兄用心良苦,可據我所知,當年之事皆是不得已,也未曾有人責怪於你,師兄不必苦惱。”蘇情安慰道。
忘憂淡然一笑,說到底他是不願再回想,見今日情形反而還有些欣慰。
蘇情:“我看,倒是都要像他一樣,這些年逍遙自在,還少了許多煩心事。”意味深長。
……
四方客棧,下樓的腳步聲吵醒櫃檯的夥計。
“這麼晚了,姑娘還要出門嗎?”
女子點點頭,提著燈籠出了門,等不到人回來,她只好出去尋找,找遍常去的街巷後,不知不覺就出了城。
城外桃林。
月起又沉。
女子倚在樹底,昏昏欲睡,樹丫上的枯枝互相拍打著,發出“嚓嚓”的聲音,時不時掉下來一塊積雪。
“夜陌。”
女子忽然從夢中驚醒,似乎感受到一個身影的到來,她在四周望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卻又開始犯困,不知過了多久,一襲紅衣落在女子跟前。女子的裙腳沾著雨水,染上了點點泥色,於是俯身將人抱了起來。
不一會兒,兩人就飛進城。
大雨過後,街道被洗了個乾淨,街上已經空無一人。紅衣抱著女子走在鋪滿青石磚的街上,儘管他的腳步很輕,走了幾步還是吵醒了女子。
“你來了。”
“醒了。”
“我知道你會來。”
女子在紅衣的懷裡蹭了蹭,“放我下來吧!”
“別動。”
女子眨了眨眼,“嗯。”
“睡吧!”
紅衣溫柔地說道,女子打了個哈欠,淺淺入眠。空曠的街道,連空氣都變得清新,泠冽而透徹。天地之間,萬籟俱寂,彷彿是一片空靈,沒有一絲雜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