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來替那個檽楓求情的,那就不必開口了。”許久之後,迎著晚風,男子終於想說話了。
“他犯了軍法,要殺要剮都是你的事,我求哪門子的情?”嵐姻嗤笑道。
“那是關於那個艾克?”艾爾文挑了下眉,“我可沒抓他,也沒想著要殺他。”
“我倒是有些好奇,”嵐姻揶揄般地眨了眨眼,她的碧色眸子在夜色裡看著格外剔透,“小混球,你為何沒有殺他?”
某人苦笑了下,“其實我自己也說不上來,但肯定不是因為心慈手軟。”
“可能到了我這個年紀,有時候就能參透命理了吧。我總覺得,冥冥之中,艾克這個人能派上用場。”他說這話的時候好似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用玩笑話把真事講出來。
“本姑娘就聽你胡謅罷,你到什麼年紀了?七老八十了?”嵐姻被氣笑了,“你看到艾克堵在那山谷出口的時候,好像並沒有多吃驚,你是不是提前猜到了?”
“權巴給我的情報裡指出,這一支魔物大軍一直沒有拿下任何的城池,他們過了科儂就遷延不進。”
“所以你就推斷出艾克和他們有點貓膩?”
艾爾文點了點頭,“我始終覺得,魔物們試圖在人類的領地上作持久戰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魔物的領軍人物裡面,肯定也有一些有這個認知。比如我下午見著的那個侏儒,他一看就是個聰明人。”
“那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大舉進犯?”聰敏如嵐姻,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如果沒法取得實際戰果的話。。。”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這麼興師動眾,實則只是為了某個人?”艾爾文的瞳孔在星辰的映襯下亮得出奇。
“你的意思是,這幾路出擊的魔物大軍,是在掩蓋一個不為人知的目的?而且這目的——還是針對某一個人的!?”嵐姻蹙著眉,深覺荒誕。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些魔物們,應該只對北方進攻。”艾爾文說著望向姑娘,“你父親那邊,看來是不會有任何問題。包括庭霄那兒,估計也不會遭到任何魔物的進攻。”
“你已經和四路魔物軍中的三路打過交道了,那這麼看來,他們的真實目的是——把你怎麼樣?”嵐姻反應很快,一下就明白過來艾爾文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艾爾文撇了撇嘴角,“雖然我沒證據,但我就是想的。”
“唉”姑娘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而後一臉關切地望著男子,“你這小混球,什麼時候才能沒這些遇不完的麻煩呢?”
艾爾文牽起姑娘的柔荑,放在鼻尖狠狠地嗅了嗅,“麻煩,可算是我的老本行了。”
“對了,你給那個侏儒塞了件什麼東西?”姑娘轉念問道,“我在大老遠瞄了一眼。”
“一顆開發過的落晶,我那便宜母親給我的。”艾爾文說完玩味似地一笑,眼神好像在調侃姑娘那會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觀望下他這邊呢。
嵐姻嬌嗔一瞪,“幹什麼用的?為什麼要給他?”
“那傢伙居然有一顆極為精巧的機械心臟,也不知道是誰幫他打造的。不過呢,他那顆心臟快壞了,所以我就用那枚落晶給他續了點命。”
“少來,你可沒這麼好心。”姑娘抽回自己的手,睇著艾爾文說道,“依我看吶,你這是攻‘心’為上。”
“呵,你說是就是唄。”
“大山脈附近有的是落晶礦脈,那侏儒大統領又何須等到你來續命?”
“不一樣,我那枚掛墜上的落晶,可是我那位‘可怕孃親’的手筆,屬於是獨門技藝。”艾爾文笑著說道,“這世間,除了她,誰也打造不出那種玩意。”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是想說我怎麼知道那落晶能對得上那顆心臟的,對不對?”他搶在姑娘開口前說道,“你還真是不問個究竟不罷休呢。”
赤發姑娘一臉的得意,很是享受男子那寵溺的眼神。
“其實,不是我知道,而是我感覺出來的。”艾爾文說道,“雖說不知道那顆心臟是誰的傑作,但我能感覺得出來,那玩意一定出自於某個時空法師之手。而且,那位極有可能屬於我母親那一卦的。”
“這你也知道?”嵐姻滿臉詫異。
“驅動魔法的方式很像,但又有些細微的差別。”艾爾文一邊說著一邊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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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特拉爾。
納金·博班也和兩百里外的那個年輕人一樣,遲遲無法入睡。今日目送完對方的大軍佔據羅藤堡以後,他就當機立斷領著侏儒騎手們急行軍回因特拉爾,把城內的範奧公國守軍趕了出去。當然了,其實城裡也沒什麼守軍(能動彈的戰力都被艾克拉上去阻擊艾爾文了)。索雷公爵在魔物們撤圍之後就已經回了菲森施塔特,他把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了艾克。即便他對艾克答應魔物的要求這事頗有微詞,但是隻要能保全父子倆的性命,能保住範奧公國,他再如何不樂意心下還是能接受這個方案。至於那自由城邦的軍隊死與不死,公爵才不關心呢。
夏末持續的高溫帶來了意料之內的降雨。夜裡,雨滴不停地拍打著窗戶,暴露著秋季馬上到來的訊號。“噼啪噼啪”的惱人聲響,讓魔物大統領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