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這一日春風和氣,日麗風清。
一大早蘇羨就忙了起來,好在只忙未亂,半月以來的安排已確保今日的順遂。茶果桌椅,絲竹樂器,迎賓接引,各處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待到賓客漸至,蘇羨兩腮堆笑,和各家夫人們閒談,但眼睛卻不住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暗自期盼著能有個好訊息。
早在準備坐席位次時,蘇羨就發現了自己設定此宴時的一大紕漏:她作為女眷,不便與江渙的同僚同席。這讓她本欲好好施展一番自己引導詢問能力的計劃落空得徹徹底底,因此頹唐了好半日。
但辦宴的話已說出,她也不好撂挑子不幹,只能退而求其次,藉著宴會人手不足的由頭,她臨時租賃了一批奴僕,讓梟混入其中,總算也在外院場地插了雙眼睛。
她面上笑容燦爛,實則一直用幾句諸如“哇”“是嗎”“真的?”之類的萬能回答敷衍著,眼睛一直向院門處打量。
無論如何,即便是江渙背後所靠之人不會紆尊降貴來此小宴,但在宴會這種賓朋滿座的場景,至少看得出他與眾人的親疏吧。
人情不過一張網,當這張網在面前鋪展開,她覺得總能看出某根線格外粗壯,再順著藤或許就能探到瓜了。
可不知為何,為此準備了這樣久,她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既充滿期待又有所抗拒。
她盯著人來人往的那處,每進來一個人影心都會弔起三分,發現不是梟後,心再緩緩沉下幾分,胸口的情緒說不出是失落的悵然還是暗自鬆了口氣。
一顆心就這樣上上下下反覆折騰,加之還要分神注意場地上的大小事宜,各式各樣的情緒就這樣糾纏混雜在一起,團裹成扯也扯不開的亂麻,讓她也說不清道不明此時的心情,只覺得整個人又浮又躁,明知不該,卻怎麼都有些沉不住氣。
冷盤已上,蘇羨舉起酒杯,向眾人道些感謝之辭,席宴終開。
幾杯下了肚,許是因為心頭髮燥,酒意也比往常上湧得快些,她的臉龐飛上了淺淡的粉紅。在她放下酒盞,習慣性地往院門處一瞥之時,她看見梟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她,見她視線投來,輕輕搖了兩下頭。
這次彷彿是有兩隻手在扯,蘇羨的心終於還是墜了下去。
怎麼會呢?
席已近半,大約是梟知她焦心,抽空先來報個信。
但甚至都不需言語交流,他只晃晃腦袋便又走了,也就是根本沒有什麼好說。
蘇羨維持著頰上已經發酸的笑,眼睛盯著手中的酒盞,桌下的手卻又無意識中暗自和自己較上勁,指甲在指上掐出深深淺淺的月牙來。
即便擺個人來人往,觥籌交錯的架勢,也看不出他和誰有什麼額外的聯絡嗎?
她聽到身旁有人與她說了些什麼,也沒太聽清,只陪著笑,又咽了一口酒下去。
她掃視四周,大約也算得上熱鬧,可她卻融不到這份盛景中去。
眉頭微地一跳,手上的力氣也忽地重了一分,細微的疼痛讓她回過神。她看著交談正歡的賓客,趁無人注意之時走了出去。
有一個地方,她始終在意始終未探的地方,恰好可以藉著眾人酒酣耳熱之時去看一看。
她回頭看了一眼,沒人發現她的離席。
即便消失半刻,也可以用去巡看情況為由搪塞過去。
她下定決心,抬腳往江渙書房的方向走去。
青天白日做這種偷偷摸摸之事,蘇羨還是有些緊張,隨著耳邊的曲樂交談之聲漸弱,她的心臟在胸腔之中咚咚的跳動之聲卻越來越響。
陽光透過枝葉,斑駁的潑灑在書房的門窗之上,與不遠處的喧鬧相比,此刻此處格外靜謐。
四下無聲,蘇羨看了眼周圍,溜進了門內。
她不是第一次進這間書房,面積不大,佈局構造一目瞭然。但她尚未獨自進來探查過,平日她擔心他暗中有所提防,不敢動作。但今日不同,人多雜亂,若是真的時運不濟留下翻動痕跡,也可以找個外人所為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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