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要緊,夫君安心去忙,我有梅香竹影陪著就好。”蘇羨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又想起什麼,補充道,“也不必帶家丁護衛,我只簡單逛逛便會回來。”
“那就依夫人所言,只是夫人千萬要當心,注意安全。”江渙竟是很輕鬆便答應了,免去了蘇羨預備要費的一番口舌。
事情簡直順利得不像話。
蘇羨目送著江渙出了門,一秒鐘切換了狀態,從帶著些依依惜別的嬌弱換成了風風火火的鬥志昂揚,拉著兩個還不明所以的小丫頭,就往丞相府的方向趕。
丞相府與將軍府,以皇城為界,分列東西兩側。
蘇羨雖未去過丞相府,但憑藉著對將軍府大致方位的瞭解,加之這個世界對於對稱之美的極致講究,她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東市,進了東市裡最闊綽的酒樓,上了二樓位置不錯的一間雅間,開啟窗,果然視野開闊,能看清丞相府大門的情況。
她要了一壺扶芳飲和一碟單籠金乳酥,閒適地坐在窗前,一邊關注著丞相府門前的往來,一邊打量著室內的景緻。
瑞麟坊名字氣派,建築自然也堂皇,一共三層,飛簷翹角,遠遠看去便如鶴立雞群,叫人一眼掃過去很難注意到除它以外的地方。
這裡的頂層自然是供給非富即貴之人享用,蘇羨這個無權也無錢的小小官家夫人不敢肖想。但即便是二樓這樣一間普通雅間也已十分精緻,四周掛著山水壁畫,角落裡一扇繪著百鳥朝鳳的屏風拿去市場上也能估個好價。
蘇羨心裡清楚,即使是她僅點的這點東西,約莫也得是普通人家幾月的花銷了。
想到這裡,其實這也是她一直不曾問出口的一個問題。
江渙衣食起居,在外人看來並無逾矩之處,但實際所用之物,即便是蘇羨不曾特意去了解價格,也能感覺出這不是一個八品官職的俸祿能養得起的。
就以能讓她出門一點不怵進這種規格的酒樓來說,江渙看起來真像個貪官啊。
但以梟對他如今工作內容的描述,並不像有很多油水的樣子。
蘇羨又望向丞相府的大門,三開間牌坊式,門樓頂部是六層如意斗拱層層疊疊,承託著金碧輝煌的琉璃瓦頂,陽光下更顯奪目耀眼。
僅一座門樓,就可窺見其中紙醉金迷的一角。
不知江渙是想試圖敲開這富麗堂皇試圖從中分一杯羹,還是早已經身處其中,所以才享受到一些令同僚垂涎的特權。
蘇羨的眼神沒再移開,一直向著丞相府邸,手上捧著精巧的瓷杯,品咂著其中的深碧液體,初入口時只覺辛辣,卻又在微苦中能回味出延綿不絕的甘甜,伴著絲絲涼意,十分清爽。
可是就這麼看了一個時辰,一直小口啜飲的扶芳飲也已下去了大半壺,梅香竹影兩人已經吃好後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她依舊沒能在丞相府門前看到自己等待著的熟悉身影。
她雙手向上伸長,拉長脊背,閉著眼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又給自己的杯中倒滿,想透過這辛辣提提精神。
江渙怎麼還不來。
眼見著日頭一寸寸地往西挪,再等下去她都要考慮加兩個菜吃晚飯了。不對不對,她晃晃腦袋,是再等下去,萬一江渙已經回去,她出來太久也不好糊弄過去。
會不會江渙已經來過,但走的是後門?
還是找機會問問梟吧。
她站起身,往窗前走了兩步,向外探了探。
樓下街市繁華,熙攘之聲不絕於耳。看到隔壁也開著窗子,她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卻恰好和一人對上了視線。
她呆立原地,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