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行走在昏黑的甬道之中,沒有刻意收斂的腳步聲連成一串細密迴響。
她刻意將呼吸放得緩慢悠長,冰涼的空氣擠進鼻腔,讓她保持著頭腦的清醒。
“常叔。”她又回到任務堂,坐在黑袍老者對面,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來。
“嚐嚐?”她拈起一塊其中包著的糕點咬下一口,將紙包中剩下的推到老者面前,“這家芙蓉糕香而不甜,很好吃的。”
老者默不作聲打量她,待到她將手裡那塊糕點吃下去一半,才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抓起一塊。
他乾裂的嘴唇抵在雪白的芙蓉糕上,細細嗅著清甜的香氣,半晌才咬下一角,抿在嘴裡。
“你找影風談過了?”
他嘶啞著開口。
“談過了。”蘇羨囫圇著嚥下芙蓉糕,“有件事兒想向您打聽……最近閣裡還沒完成考核的那批孩子在哪兒訓練呀?”
她指指桌上的點心:“我認識的一個小丫頭特別饞這個。”
老者的動作頓了頓,只是沉默著。
蘇羨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知道閉關訓練時帶外食違規,要不藏您這兒?您老像以前一樣通融一下,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給她塞一塊就行。”
老者將手中的糕點放到一旁,親自把剩餘的幾塊擺放整齊,重新用油紙包好,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蘇羨正要道謝,老者手腕一顫,那紙包便飛回她的胸前。
“收起來吧。”
“或者燒掉。”
他看了一眼依舊不願相信,想再說些什麼的蘇羨,淡淡補充一句,讓她的逃避無處遁形。
“都死光了。”
老者不再說話,旁若無人地在桌上鋪開一張閣內特製的紙,一寸寸撫去褶皺後襬上鎮紙,提筆去寫著什麼。
這是他的任務,將閣內所有派出和回收的密令記錄並封存。這廳內所懸掛的每一份卷軸,都誕生於千萬個與當下相似的場景。
蘇羨不該看他所寫的內容,正如老者也不該在她面前做這個可能會導致洩密的舉動。
但蘇羨看清了他一筆一劃記錄下的內容,未被阻攔。
“四月二十八,遣十三隊至玉京,匿於闇處。佐丞相林鶴堂擒驃騎將何瀾,誅其扈從及抗者,毋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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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神色匆匆穿堂而過,伏在林鶴堂耳邊說了幾句話,又在他手中塞了一封信。
劉崇已經被人帶去偏殿平復情緒,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眾人重又杯酒言歡,酒酣耳熱的氛圍中,這人的出現並不顯眼。
何瀾的關注著林鶴堂的一舉一動,十分肯定那人將信塞給林鶴堂後,向著他這邊看了一眼,又匆匆收回視線。
心臟快速地鼓動著,凝著不安的烏雲已經積蓄出了雷雨,只等著一個炸雷作引就會轟轟烈烈傾灑出來。
他知道自己被下了藥,看樣子龔二和沈五也沒能倖免,倒不是致命的毒藥,這手腳無力的症狀像是軟筋散。可一旦發生些什麼,他們幾人現在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沒有反抗餘地。
不能打草驚蛇,這場鴻門宴上沒有什麼可信之人,撕破臉皮只會陷入更不利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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