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國的黎明,總是帶著一種清冽而莊重的美。曦光如碎金般,艱難地穿透厚重的雲層與連綿的冰霧,灑落在巍峨的冰砌宮殿之上,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暈。昨日經歷了冰之牡丹的驚魂一戰,又在隱月殿內分析線索至深夜,曦雪一行人此刻正沉浸在難得的酣睡之中,眉宇間仍殘留著疲憊,卻也透著一絲卸下防備後的安寧。曦雪的呼吸悠長而平穩,月光石般的長髮散落在錦枕上,偶爾因夢境而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著她並未完全放鬆警惕。月影蜷縮在榻邊的軟榻上,一身夜行衣尚未完全換下,手中仍緊握著那柄淬了寒冰的短刃,彷彿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危機。莫林則在偏殿的硬板床上睡得沉穩,瘦小的身軀與周遭精緻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能享受這份短暫的休憩。隱月殿深處,納蘭沐琴憑窗而立,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絕美的側影,手中緊握著那半塊冰冷的假玉佩。窗外,寒鴉在枯寂的冰樹枝椏上嘶啞地叫著,更添了幾分寂寥。她一夜未眠,腦海中反覆迴盪著冰璃臨死前那怨毒而瘋狂的眼神,以及那句如魔咒般纏繞心頭的話語——“我的人遍佈全島”。
“遍佈全島……”納蘭沐琴低聲呢喃,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深知,這絕非危言聳聽。冰魄盟在冰之國經營多年,其勢力早已如一張無形的巨網,滲透到了國家的每一個角落,從繁華的都城到偏遠的村鎮,從達官顯貴的府邸到市井小民的陋巷。這張網,以青灰色的詭異能量為絲,以仇恨與陰謀為結,隱藏在暗處,如同蟄伏的毒蜘蛛,隨時可能吐出致命的蛛絲,給予猝不及防的一擊。
她的目光掃過桌上攤開的皇宮佈局圖,圖上用硃砂筆標記著冰璃可能的行動路線,以及那些尚未被揪出的內應可能潛藏的位置。每一個標記,都代表著一個潛在的威脅,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她想起了夜無痕,那個如流星般劃過冰之國曆史的男子,他臨終前留下的密信,是他們唯一的指引。她想起了那些為了守護冰之國安寧而犧牲的英靈,他們的忠魂彷彿化作了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默默注視著她,給予她力量。
“我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納蘭沐琴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寒芒,“冰魄盟,無論你們隱藏得多深,勢力有多龐大,這場對決,我納蘭沐琴接下了!”她身後,是曦雪、月影、莫林這些生死與共、忠心耿耿的夥伴。曦雪的純淨靈力,月影的迅捷敏銳,莫林的可靠,以及曦靈阿姨的睿智經驗,這些都是她最堅實的後盾。有他們在,縱使前路漫長而艱難,她亦無所畏懼。
與此同時,在一處早已被遺忘的古老冰川裂隙深處。
寒風如鬼哭般穿過狹窄的通道,捲起地上的碎石與冰碴,發出刺耳的聲響。一個身形高大、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影,正緩步走向一道塵封已久的石門。石門由整塊萬年玄冰雕琢而成,上面刻滿了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與死寂。
“咔嚓……咔嚓……”隨著幾聲沉悶的機關轉動聲,那人伸出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按在石門中央一塊凹陷的晶石上。一股微弱的青灰色能量注入,石門緩緩向內開啟,揚起漫天的塵埃與冰屑。
門後是一條深邃幽暗的甬道,牆壁上每隔數丈便嵌著一盞搖曳的幽藍鬼火燈,只能勉強照亮前方几步的距離,將那人的影子拉得奇形怪狀,在溼滑的冰壁上扭曲舞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朽、陰冷,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而成的詭異氣息。
那人沉默地走著,斗篷下的呼吸平穩,似乎對這陰森的環境早已習以為常。甬道盡頭,是一間更為寬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著四扇早已褪色、落滿灰塵的巨大屏風,屏風上繪製的山水鳥獸圖案在幽藍火光下顯得猙獰可怖。而屏風之後,一團濃郁如墨的黑霧被無數閃爍著符文光芒的鎖鏈層層纏繞、困鎖在半空之中。那些鎖鏈散發著聖潔的金光,與黑霧的邪惡氣息不斷碰撞、抵消,發出“滋滋”的聲響。
面具人走到屏風前,停下腳步。他戴著一張猙獰的青銅面具,遮住了整個面部,只露出一雙閃爍著寒光的眼睛。他微微躬身,用一種經過特殊處理、沙啞得如同兩塊石頭摩擦的聲音對著黑霧說道:“主上,屬下剛剛得到訊息,冰璃已死。有人正在全力追查她的冰魄盟。我們……是否需要出手干預,阻止他們?”
黑霧微微翻湧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巨獸被驚醒。片刻後,一個低沉、威嚴,彷彿來自九幽地獄的聲音從中傳出,帶著令人靈魂戰慄的寒意:“不必。”
面具人似乎有些意外,但並未多問,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冰璃……”黑霧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充滿了不屑與漠然,“至始至終,都只是我手中一枚稍微有點用處的棋子罷了。我給她力量,給她資源,助她成立冰魄盟,讓她去復仇,可惜,她太不爭氣。失去一枚棋子,對我而言,不過是少了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工具,並無大礙。沒了她,我們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清理門戶,另外扶持更聽話、更有能力的人。那些人要查,就讓他們去查。冰魄盟裡,廢物太多,留著也是礙事。讓他們去查,正好幫我把那些跳樑小醜都揪出來,省得我親自動手,大費周章。”
面具人心中一凜,主上的心思果然深沉如海,連冰璃的死,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甚至能化為清除異己的利刃。他恭敬地回應:“屬下明白了。主上深謀遠慮,屬下佩服。”
“嗯。”黑霧似乎有些不耐煩,“我被困在此地已經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周圍除了這該死的冰壁和這些吵鬧的符文鎖鏈,什麼都沒有!若不是當年那些人設下此陣,我豈會落到這般田地!”黑霧劇烈地翻湧起來,周圍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幽藍的鬼火燈也隨之劇烈搖曳,彷彿隨時會熄滅。
鎖鏈上的金光大盛,死死地壓制住黑霧的躁動。
“你,”黑霧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給我想辦法,儘快破了這該死的‘九鎖鎮魂陣’!我要出去!有些事,該做個了結了!”
“是!主上!”面具人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屬下萬死不辭,定會傾盡所能,尋找破陣之法,助主上重見天日,君臨天下!”
黑霧漸漸平息下來,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沉寂,彷彿剛才的暴怒從未發生過。“去吧。記住,不要讓我失望。”
“屬下告退。”面具人再次躬身行禮,然後轉身,沿著來時的甬道,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石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重新將那團恐怖的黑霧與外界隔絕。
午時,陽光終於驅散了部分寒意,暖洋洋地灑在冰之國的都城街道上。然而,皇宮深處,氣氛卻並未因此而緩和,反而更加凝重。
月影按照納蘭沐琴的部署,早已換上了一身普通商販的服飾,帶著幾名同樣喬裝打扮、精幹利落的寒玉衛隊隊員,出了宮門,迅速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們的目標,照密信上的線索展開了對“閻羅笑”來源的追查。他們穿梭在冰之國的大街小巷,暗中打聽著各種訊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與“閻羅笑”有關的蛛絲馬跡。月影深知這任務的重要性,每一個線索都可能是揭開冰魄盟神秘面紗的關鍵,所以他格外謹慎,行事極為低調,生怕打草驚蛇。
他們先是去了城中最大的藥材市場,以收購珍稀藥材為名,與藥商們攀談。月影言語間不著痕跡地打探著與“閻羅笑”相關的任何資訊——奇特的配方、罕見的藥材、神秘的賣家……然而,藥商們要麼一臉茫然,要麼諱莫如深,甚至有人聽到“閻羅笑”三字便臉色大變,匆匆擺手,表示不知,不願多談。顯然,這種毒極為隱秘,或者說,知道的人都不敢輕易提及。
“公子,這‘閻羅笑’如此神秘,怕是尋常渠道查不到。”一名隊員低聲在月影耳邊說道。
月影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思索:“尋常渠道查不到,那就去不尋常的渠道。去黑市。”
冰之國的黑市,隱藏在都城最骯髒、最混亂的貧民窟深處。這裡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是法律與秩序的盲區,也是各種訊息、違禁物品交易的溫床。月影帶著手下穿過幾條狹窄、散發著餿味的小巷,來到一扇不起眼的破舊木門前,有節奏地敲了敲門板。
門內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誰?”
“尋‘寒玉髓’。”月影報出從寒玉衛隊隊長那告知的暗號。
吱呀一聲,木門開啟一條縫,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月影等人一番,確認沒有威脅後,才側身讓他們進去。
黑市內部別有洞天,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改造而成。昏暗的火把插在巖壁上,照亮了兩旁密密麻麻的攤位。空氣中瀰漫著汗臭、劣質酒水和各種不明物體混合的怪味。叫賣聲、爭吵聲、骰子聲不絕於耳。
月影直奔主題,找到了一個以販賣情報和各種“特殊”物品聞名的獨眼老頭。老頭眯著僅存的一隻眼睛,貪婪地打量著月影遞過來的一小塊碎銀子。
“‘閻羅笑’?”獨眼老頭捻著花白的鬍子,沉吟片刻,“這可是個好東西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不過,這玩意兒可不是誰都能做的。”
“我知道。”月影眼神銳利地盯著他,“我聽說,最近有人在黑市流透過類似的東西,或者有渠道能弄到。”
獨眼老頭嘿嘿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客官訊息倒是靈通。不過,這種事,風險大,價錢嘛……”
月影又遞過去一小塊銀子。
老頭掂了掂銀子的分量,滿意地點點頭:“好吧,看在客官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透個底。我確實聽說過一個風聲。有個神秘人,他不是這裡的人,經常在深夜時分,出現在城南廢棄的‘寒鐵倉庫’附近。據說他手裡有不少‘好東西’。至於有沒有做‘閻羅笑’的材料,我就不敢保證了。”
“神秘人?什麼特徵?”月影追問。
“不清楚,很神秘,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臉。只知道……似乎對玉器很感興趣。”獨眼老頭搖搖頭,“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再多問,老夫這條老命可就不保了。”
月影不再多言,將銀子留下,帶著手下迅速離開了黑市。“寒鐵倉庫,外鄉人,玉器……”他將這些線索在腦海中串聯起來,“走,去城南看看!”
當他們趕到時,倉庫周圍瀰漫著一股陰森的氣息。月影示意手下人小心行事,然後自己率先走進了倉庫。倉庫內陰暗潮溼,堆滿了各種雜物,散發著一股腐臭的味道。月影皺了皺眉頭,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突然,她聽到了一陣輕微的動靜,似乎有人在倉庫的角落裡躲藏著。月影立刻拔出武器,警惕地喊道:“誰?出來!”
隨著他的喊聲,一個身影慢慢地從角落裡的一堆麻袋後面走了出來。月影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衣衫襤褸、頭髮花白的老頭。老頭手裡拄著一根柺杖,臉上佈滿了皺紋,眼神渾濁,但深處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和狡黠。
他看到月影等人,先是嚇了一跳,隨即故作鎮定地眯起眼睛,顫巍巍地問道:“你們是誰?來這裡幹什麼?”
月影沒有放鬆警惕,手中的短刃依舊指著老頭,嚴厲地問道:“我們在追查一些事情。我問你,你在這裡幹什麼?有沒有見過什麼可疑的人,或者……聞到過什麼特別的氣味?”他特意加重了“特別的氣味”幾個字,指的是“閻羅笑”可能殘留的異味。
老頭眼珠飛快地轉動了一下,似乎在盤算著什麼。他乾咳了兩聲,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我就是個無家可歸的糟老頭子,沒地方去,就來這裡躲躲風,找點別人丟棄的破爛……你們說的可疑人,我沒見過……什麼特別的氣味,我也沒聞到過……”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神色卻越發緊張。
月影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話,他上前一步,用武器指著老頭的胸口:“別跟我撒謊!你要是不老實交代,可別怪我們不客氣!我們的時間很寶貴,沒功夫跟你耗!”
老頭見勢不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突然將手中的柺杖猛地往地上一頓,同時,另一隻手迅速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小瓶子,朝著月影等人所在的方向狠狠扔了過來!
“小心!”月影心中一驚,立刻判斷出那瓶子絕非善類,他猛地向後一躍,同時大喊一聲,提醒身後的手下。
就在瓶子即將落地的瞬間,老頭轉身就跑,動作之敏捷,與他之前那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判若兩人,顯然是早有準備。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月影落地後,立刻下令。他的手下人立刻朝著老頭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月影自己則沒有去追,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掉在地上,並未碎裂的黑色小瓶子上。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短刃的刀尖挑開瓶塞,一股極其刺鼻、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立刻散發出來。月影眉頭緊鎖,雖然他並未見過“閻羅笑”,但這氣味如此詭異,絕對不是尋常之物。他心中一動,覺得這東西很可能與“閻羅笑”有關,甚至可能就是製作“閻羅笑”的原料之一。月影不敢怠慢,立刻小心翼翼地將瓶塞蓋好,將小瓶子貼身收好。準備帶回去讓納蘭沐琴等人看看。
“公子,人抓到了。”寒玉衛隊的隊員壓著剛才逃跑的老頭走過來。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在這裡幹什麼?那個神秘人呢?做‘閻羅笑’的材料是不是你們帶來的?”月影一把扯下老頭臉上的偽裝——那竟然是一張製作精巧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張年輕許多,佈滿陰狠之色的臉!
“呸!”那“老頭”吐了一口血水,眼神怨毒地看著月影,“落到你們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從我嘴裡套出東西,做夢!”
月影眼神一冷:“看來不動點真格的,你是不會開口了。”他示意手下,“把他帶回去,交給沐琴姐處置!另外,仔細搜查倉庫,特別是他剛才藏身的地方和逃跑的方向!”
手下們立刻行動起來。很快,他們就在鐵桶後面找到了一個暗格,暗格裡面,放著幾包用油紙仔細包裹的黑色粉末,散發著與剛才小瓶子中氣體相似,但更加濃郁的刺鼻氣味。同時,在倉庫側門外面,他們還發現了一些新鮮的馬蹄印,似乎有人剛剛從這裡騎馬離開。
“公子,看來那人是聽到動靜,提前跑了!只留下這個傢伙斷後!”
月影看著那幾包黑色粉末,又看了看被押下去的俘虜,沉聲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把這些東西收好,我們回去覆命!”
與此同時,皇宮深處,曦雪正盤膝坐在隱月殿的靜室之中。她雙目緊閉,雙手結印,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如同月光般柔和的銀白色光暈。她正在全力催動體內的“曦光靈脈”,將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極致,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覆蓋了整個皇宮的每一個角落,仔細探尋著冰璃以及其他冰魄盟成員可能留下的能量殘留。
她的感知如同最敏銳的觸角,穿透冰冷的宮殿牆壁,掠過空曠的庭院,深入陰暗的角落。皇宮的能量場龐大而複雜,既有歷代皇室成員留下的龍氣,也有護衛陣法執行的靈力,更有無數宮人、侍衛日常活動殘留的微弱氣息。
曦雪的精神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篩選、分辨著。突然,一絲微弱但獨特的青灰色能量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她的感知中泛起了漣漪。
“找到了!”曦雪心中一動。這股氣息,正是冰璃身上那種陰冷、邪異的青灰色能量!雖然極其微弱,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中,但對於曦雪純淨的靈力感知來說,卻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般清晰。
她順著這股氣息,小心翼翼地追蹤而去。氣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顯然是有人刻意抹去,但總會留下一絲無法徹底清除的痕跡。它時而出現在御花園的假山後,時而出現在某條偏僻的宮道旁,時而又指向了……一處廢棄的寢宮?
“毓春軒……”曦雪睜開眼睛,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和警惕。這裡,難道是冰魄盟在皇宮內的一個聯絡點?或者,藏著什麼秘密?她沒有貿然前往探查,決定先將這個發現告訴納蘭沐琴。
莫林那邊,已經安排人手對西城門附近的那座房子進行了秘密排查。院子不大,幾間破敗的房屋,荒草叢生的院落。莫林的手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搜查起來細緻入微,不放過任何一片可疑的樹葉,一塊鬆動的石頭。他們在一間屋子的牆角下,發現了一個被巧妙掩蓋的地洞入口。地洞內陰暗潮溼,空無一人,但空氣中殘留著與冰璃相似的青灰色氣息,以及一些拖拽重物的痕跡。
“看來,這裡確實是冰魄盟的一個臨時據點,他們很可能就是從這裡潛入皇宮,並且在事情敗露後,從這裡撤離的。”莫林沉聲道,“繼續搜,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信物或者線索!”
在地洞深處,一名士兵發現了一枚刻著殘缺雪花圖案的黑色令牌,材質非金非玉,觸手冰冷。“隊長,你看這個!”
莫林接過令牌,仔細端詳。雪花圖案……冰之國以冰為尊,皇室徽章便是九瓣冰花。這殘缺的冰花,是何含義?“收起來,交給姑娘。”
除了搜查宅院,莫林還負責了另一項更為艱鉅的任務——對於那兩個可疑侍衛的特徵,在侍衛隊伍中展開了嚴格的篩查。那些侍衛們起初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按照命令接受檢查,但隨著排查的深入,一些心中有鬼的侍衛開始露出了緊張的神色,這也讓莫林更加確定,冰魄盟的勢力確實已經滲透到了侍衛隊伍之中。
隱月殿內,納蘭沐琴依舊對著那張巨大的皇宮佈局圖沉思。她時而俯身,用硃筆在圖上標記著什麼,時而起身踱步,眉頭緊鎖。曦雪剛剛已經將她在毓春軒附近感知到冰璃能量殘留的事情告訴了她。
“毓春軒……”納蘭沐琴走到地圖前,找到了那個偏僻宮殿的位置,“那裡確實荒廢已久,平日裡除了幾個灑掃的老宮人,幾乎無人問津。冰璃選擇那裡作為落腳點或者聯絡點,倒是極為隱蔽。”
她又拿起桌上那半塊假玉佩,玉佩觸手冰涼,上面的雪花紋路粗糙而扭曲,與真正的皇室玉佩有著天壤之別。“這假玉佩,冰璃費盡心機仿製它,僅僅是為了混進冰之牡丹嗎?還是……有別的用途?”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桌上那些從夜無痕身上找到的密信殘片。上面的字跡潦草而倉促,大多是一些指令和暗號,很難拼湊出完整的資訊。但其中反覆出現的幾個詞語,如“閻羅笑”、“外使”、“祭壇”、“玉魂”,讓她隱隱感覺到,冰魄盟的圖謀,絕不僅僅是製造混亂那麼簡單。
“‘閻羅笑’是毒藥,‘外使’可能指的是與境外勢力的勾結,‘祭壇’……難道他們在謀劃什麼祭祀儀式?‘玉魂’又是什麼?”納蘭沐琴喃喃自語,試圖將這些碎片化的資訊串聯起來,勾勒出冰魄盟的真實目的。
她深知,每一個細微的線索,都可能是通往真相的關鍵。這些看似孤立的點,背後必然隱藏著一條完整的邏輯鏈。她必須儘快找到這條鏈子,才能掌握主動。
在冰之國,關於冰之牡丹事件的傳聞也在悄悄流傳。百姓們對那裡的變故既感到恐懼,又充滿了好奇。一些人在私下裡猜測著冰璃的真正目的,也有人在擔憂著冰魄盟是否會再次發動襲擊,恐懼與好奇交織在百姓心中,不安的情緒如同瘟疫般蔓延。而在那些陰暗的角落,比如廢棄的倉庫、骯髒的下水道、或者某個不起眼的小酒館包間裡,冰魄盟的殘餘勢力也在密切關注著皇宮的動靜。
“老大,納蘭沐琴那小娘們好像動真格的了,莫林正在查侍衛隊,月影也在外面四處打探‘閻羅笑’的訊息。”一個穿著短打,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低聲說道。
“慌什麼!”另一個身穿錦袍,看起來文質彬彬,卻眼神陰鷙的中年人呵斥道,“大姐雖然死了,但冰魄盟的根基還在!只要我們隱藏的好,他們休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話雖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她身邊還有那個曦雪,以及月影等一幫人,實力也不容小覷。”黑袍男子提醒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疤痕男子問道。
錦袍中年人沉思了片刻,“‘閻羅笑’可是大姐親手製造出來的,它的來源,豈是那麼容易查到的?我們現在做的就是按兵不動,大姐的心願,我們就算全軍覆沒也不能讓納蘭沐琴他們給毀了。”
當月影帶著俘虜和黑色粉末趕回隱月殿時,曦雪也恰好有了新的發現。
原來,曦雪在將毓春軒的發現告知納蘭沐琴後,心中始終覺得不安,便再次前往毓春軒附近探查。這一次,她沒有僅僅停留在外圍感知,而是小心翼翼地潛入了毓春軒內部。
毓春軒果然荒廢已久,庭院裡雜草叢生,房屋的門窗大多破損,地上散落著各種垃圾和雜物。曦雪仔細地搜尋著每一間屋子,終於,在一間最為偏僻、蛛網密佈的耳房裡,她有了驚人的發現。
那間耳房的地面,有一塊地磚似乎與其他的不太一樣,顏色略淺,而且縫隙處有被撬動過的痕跡。曦雪運起靈力,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地磚撬開。地磚之下,並非泥土,而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比外面濃郁數倍的青灰色能量氣息,正從洞口源源不斷地湧出!
曦雪心中一凜,這裡果然有問題!她沒有貿然下去,而是立刻返回隱月殿,將這個發現告訴了納蘭沐琴。
納蘭沐琴得知月影和曦雪雙雙有了重大發現,精神一振。她立刻召集了莫林、曦靈等人,在隱月殿的議事廳集合。
月影首先彙報了在廢棄寒鐵倉庫的發現,以及那個神秘老頭和黑色小瓶子的事情。他將那個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黑色小瓶子遞給納蘭沐琴:“沐琴姐,我懷疑,這裡面裝的,很可能就是製作‘閻羅笑’的原料之一。”
納蘭沐琴接過小瓶子,小心翼翼地開啟一絲縫隙,一股濃烈的腥甜氣味撲鼻而來,讓她不禁皺緊了眉頭。“好刺鼻的味道……姐姐,你來看看。”
曦雪湊近聞了聞,又仔細感知了一下瓶內物質的能量波動,臉色凝重地說道:“沒錯,這裡面蘊含著一種非常陰毒霸道的能量,雖然與‘閻羅笑’的氣息不完全相同,但性質極為相似,很可能就是其主要成分或半成品。”
納蘭沐琴點點頭,目光轉向曦雪:“姐姐,你的發現呢?”
曦雪介面道:“我在毓春軒最偏僻的耳房地下,發現了一個隱藏的入口,下面似乎是一個地下室或者密道。裡面散發出非常濃郁的冰魄盟特有的青灰色能量氣息,我懷疑……那裡很可能是冰魄盟在皇宮內部的一個重要秘密據點!”
“秘密據點?!”眾人都是一驚。冰魄盟竟然在皇宮眼皮子底下,建立了如此隱秘的據點,這簡直是對皇室威嚴的極大挑釁!
“太好了!”莫林興奮地一拍大腿,“找到他們的老巢,就能一窩端了!”
“不可大意。”納蘭沐琴神色凝重,“既然是重要據點,裡面必定機關重重,守衛森嚴。我們必須制定周密的計劃,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她沉思片刻,“莫林,你立刻調集人手,秘密包圍毓春軒,對外則宣稱要對毓春軒進行修繕,禁止任何人靠近。月影,你負責審訊那個俘虜,務必儘快從他口中問出關於‘閻羅笑’來源、倉庫神秘人以及冰魄盟其他動向的情報。姐姐,你和我一起,先去毓春軒的那個入口探查一下,瞭解裡面的大致情況。曦靈阿姨,你留在隱月殿,坐鎮指揮,以防冰魄盟的殘餘力量圍攻隱月殿。”
“是!”眾人齊聲應道,立刻行動起來。
片刻之後,納蘭沐琴和曦雪,在幾名精銳親兵的護衛下,悄悄地來到了碎玉軒。此時,莫林已經帶人將這裡秘密包圍,閒雜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納蘭沐琴和曦雪來到那間偏僻的耳房。曦雪指了指地上那塊被撬開的地磚:“就是這裡。”
納蘭沐琴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那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勉強透過,下面深不見底,散發著陰冷潮溼的氣息,以及那股令人心悸的青灰色能量。
“姐姐,你能感知到下面的情況嗎?有多少人?有沒有強大的能量反應?”納蘭沐琴低聲問道。
曦雪閉上眼睛,將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洞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臉色有些蒼白:“下面很深,結構似乎很複雜,像是一個小型的地下迷宮。能量氣息非常混亂,青灰色的邪異能量為主,但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的……更古老、更邪惡的氣息。具體有多少人,我暫時感知不清,因為下面似乎有某種陣法干擾,我的感知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裡面有人,而且不止一個,能量波動都不弱。”
“陣法?”納蘭沐琴眼神一凝,“看來冰魄盟為了這個據點,確實花費了不少心思。”她沉吟片刻,“不能貿然強攻。這樣,莫林,你派兩名身手最好的衛兵下去探查一下,務必小心,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刻退回!”
“是!”莫林立刻點了兩名經驗豐富、身手敏捷的衛兵。
兩名衛兵點點頭,點燃了特製的照明火把,深吸一口氣,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鑽進了洞口。
納蘭沐琴、曦雪、莫林等人在上面焦急地等待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洞口下面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緊接著,便是火把落地熄滅的聲音,然後就徹底沒了動靜!
“不好!”納蘭沐琴臉色大變,“出事了!”
“姑娘,讓我下去看看!”莫林急道。
“等等!”納蘭沐琴攔住他,“情況不明,不能再派人下去送死。曦雪,你再試試感知!”
曦雪立刻再次運起感知,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他們……他們的生命氣息消失了!下面的能量波動變得更加狂暴,還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納蘭沐琴的心沉了下去。兩名精銳親兵,竟然連一點像樣的反抗都沒有,就……犧牲了?這個地下據點的危險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看來,我們必須做好全面強攻的準備了。”納蘭沐琴眼神變得無比堅定,“莫林,調集更多人手,準備好破陣和攻堅的器具!曦雪,你我聯手,嘗試從外部破解或干擾那個陣法!我們一定要拿下這個據點,為犧牲的弟兄報仇!”
“是!”
一場針對冰魄盟的攻堅戰,即將打響。月影對那個俘虜的審訊,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那俘虜是個硬骨頭,任憑月影如何威逼利誘,嚴刑拷打,他都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看著月影,彷彿要用目光殺死他。
“說不說?!”月影將燒紅的烙鐵,再次靠近俘虜的面板,發出“滋滋”的聲響和刺鼻的焦糊味。
俘虜疼得渾身抽搐,冷汗淋漓,嘴唇都咬出了血,但依舊死死地閉著嘴,從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公子,這小子骨頭太硬了,恐怕……”一名負責刑訊的手下低聲道。
月影眉頭緊鎖,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酷刑或許能摧毀人的肉體,卻未必能摧毀一個意志堅定的人的精神,尤其是這種被邪教洗腦的狂熱分子。
“停。”月影揮揮手,示意手下退下。他走到俘虜面前,看著他奄奄一息、但眼神依舊兇狠的樣子,突然笑了。
“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什麼都查不到了嗎?”月影聲音平靜,“你太小看我們了。你身上的氣味,你剛才試圖潑向我的毒藥,還有你對寒鐵倉庫的熟悉程度,甚至你腰間那塊不起眼的、刻著殘缺雪花的玉佩……這些,都足夠讓我們順藤摸瓜了。”
俘虜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
月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繼續說道:“無非是怕你的‘組織’報復你的家人,或者你根本就沒有家人,把那個所謂的‘主人’當成了唯一的精神寄託。但你想過沒有,你這樣死守秘密,值得嗎?”
“整個冰魄盟恐怕都是那個‘主人’手裡可以隨時拋棄的棋子吧。你們為他賣命,為他承受痛苦,他卻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嘲笑你們的愚蠢和忠誠。你覺得,這很光榮嗎?”
月影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把尖刀,精準地刺向俘虜內心最脆弱的地方。他看到俘虜的眼神開始出現掙扎,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
“我給你一個機會。”月影語氣放緩了一些,“說出你知道的一切,關於‘閻羅笑’,關於那個在寒鐵倉庫的神秘人……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我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甚至可以幫你隱姓埋名,開始新的生活。”
“你想想,是為了一個根本不在乎你們生死的人,在這裡受盡折磨,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還是抓住這個機會,活下去?”
俘虜沉默了,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內心的掙扎。過了許久,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血絲,聲音嘶啞地問道:“你們……真的能保證我的安全?”
月影知道,他動搖了。“當然。只要你提供的情報有價值。”
俘虜又沉默了片刻,彷彿下定了巨大的決心,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好……我說……”
接下來的時間裡,俘虜斷斷續續地,將他所知道的資訊,全部說了出來。雖然他的級別不高,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但依然為納蘭沐琴等人提供了極為重要的情報。
根據俘虜的交代,冰魄盟是冰璃在一個神秘人的幫助下建立的,沒有人見過那個人的真面目。而他在冰魄盟裡的級別低,具體的情況他不清楚,只知道冰魄盟的所有資源都是冰璃從那個神秘人那裡獲得的。聽說那個神秘人有一個極為信任的屬下,代號“夜梟”,至於“夜梟”本人,他也從未見過真面目,只知道對方極為狡猾,擅長易容和偽裝,而且……他曾經在皇宮裡待過。
“什麼?!”月影心中大震,“在皇宮裡待過?他有沒有什麼特徵?或者你知道他可能是誰嗎?”
俘虜搖搖頭,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不知道……那個人非常神秘,大姐跟他之間都是透過暗號或者直接去找他,我連他的聲音都沒聽過幾次。只知道他……他似乎對宮廷玉器的鑑賞極為精通,而且,右手手腕上,好像有一塊月牙形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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