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被烏雲遮住。
路上黑漆漆的,老牛慢吞吞地走著,車轍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路兩邊的林子裡時不時傳出鳥兒振翅的聲音。
崔小七掏出懷中的油餅,拿出三分之一遞給裴寂,俏皮道,“讓你跟著忙活多半日,都還沒吃東西,墊墊肚子,可香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你呢?”裴寂冷聲問。
崔小七驚到了,沒想到這冰塊似的人居然會關心她,心裡頓時暖乎乎的。
笑著說,“這餅子一分為三,我吃了自己的那份,這一份你的,還有一份是牛叔的,只不過牛叔沒醒。”
見裴寂沒有接餅,以為是不好意思,直接塞到他的手心中,“是人就得吃飯,一會還得幹體力活,沒勁兒咋幹。”
裴寂:“??”
崔小七獨自嘆氣,這牛不能賣,只能埋了。
可這埋牛又成了問題,板車上沒有鐵鍬啊。
對了!
她從靴內摸出利刃,那就用這匕首吧,大不了就是費點時間。
這不有個現成的挖坑人。
嘿嘿……
崔小七看著裴寂咬著餅子,咀嚼時一點聲音都沒有。
等他嚥下最後一口餅,開口說:“一會呢,你用匕首挖出一個大坑埋牛。我可不是把你當苦力,女孩子勁兒小嘛,再說了,相公不就得疼自家娘子?”
繃著一張臉的裴寂突然想笑,她勁兒小?揹著二百斤的野豬都不帶喘氣的!
崔小七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意,急忙又從懷中掏出糖葫蘆,遞出一支:“喏、請你吃糖葫蘆,我都不捨得吃呢。”
夜色中,裴寂清楚地瞧見她腿上放著三支糖葫蘆。
四支崔家一人一支。
那就是她把自己那份給了他。
裴寂沒接,淡淡道:“你自己吃,我不喜甜食兒。”
崔小七笑了,不吃正好。
收回手,她自己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這感覺好幸福。
她一邊嚼著山楂,一邊把三根糖葫蘆包好重新塞回懷中。
裴寂瞧著她鼓鼓囊囊的胸前,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移開視線。
一路上,崔小七為了防止打瞌睡,小嘴就沒停過。
一會兒嘀咕黃牛為何不能賣,一會兒又提起玲瓏閣的事。
說到掌櫃突然的變化,她拍了拍裴寂的腿問:“裴寂,你說這個掌櫃會不會真的認識豢養這頭狼的主人?”
指了指懷中的狼皮。
裴寂一開始覺得她嘰嘰喳喳挺聒噪,後來聽著聽著,竟覺得還有些意思。
隨口回了句:“或許吧。”
看似不在意,卻暗自上了心。
牛車晃悠悠到了清水村附近的山坡。
崔小七停下牛車,“走,去挖坑。”
她率先跳下馬車,朝著山坡背面爬去,尋找合適的挖坑地點。
一腳踩進雪中,積雪瞬間沒過小腿,每走一步都很費勁。
沒走多遠,她在一個深坑旁停下,等著裴寂拖著牛趕來。
此時,月亮從烏雲後鑽了出來,月光灑在雪地上,周圍一下子亮堂起來。
裴寂瞧見崔小七坐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在等他拖著牛上坡。
他空手朝著崔小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