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七緊了緊身上的大氅,仔細攏好帽沿,往院外走去。
大力已將高牆砌好,緊跟其後。
她沒有忘自己的主要職責是什麼。
北風裹挾著雪粒子砸在臉上生疼,崔小七裹緊狐毛大氅,帽簷下露出的睫毛都凝了層薄霜。
漫天風雪,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院門外,馬車還停在原地,雙喜坐在車伕的位置上,活像個雪人。
“他還在睡?”崔小七的聲音壓的極低,生怕吵醒馬車內的裴寂。
雙喜點頭,這一點頭髮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這孩子實在得很,也不知道去屋簷下避避風雪。
“大力帶著雙喜去屋子烤火……”崔小七說完又對著雙喜說,“跟你大力姐姐進去,可別你家大人沒醒,你倒先凍僵了。”
雙喜憨憨跳下馬車,跟著大力進了院內。
崔小七走到車窗邊,挑起車簾一角,車內的某人睡得很香,隨即放下簾子,裹緊大氅,朝著村西尾走去。
身後十步開外跟著大力。
兩人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路過牛叔家時,崔小七看到武大富站在屋簷下,正遞給牛嬸一錠亮閃閃的十兩銀子。
牛嬸那雙乾裂且佈滿凍瘡的手,顫抖著接過銀子。
眼淚砸在手中的銀子上,濺起細碎的淚花。
壓抑的啜泣聲讓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老牛叔佝僂著背坐在牆根,手指死死摳住膝蓋,單薄的棉襖隨著肩頭劇烈起伏。
這場景刺得崔小七眼眶發燙,她偏過頭深吸口氣,鼻頭更酸了。
只要風調雨順莊稼有收成,這份撫卹銀足矣讓二老有飯吃,有衣穿,不至於晚年淒涼。
“崔姑娘!”武大富眼尖,瞧見崔小七喊了一聲追了出去。
他是想喊一聲‘夫人’的,可那九千歲似乎並不想公開,大人的心思小的不能猜。
就只能態度上謙卑又謙卑。
“武爺,咋啦?”崔小七停下腳步。
武大富擺手,惶恐道,“別、別、叫我大富就成,你這是要去崔有糧家?”
崔小七點頭,“我小叔有嗎?”
“有、傷殘士兵五兩銀子,正要去送呢。”
到了崔有糧家,武大富將五兩前腳給了崔有糧,他後腳就給了崔小七。
崔小七自然是不要的,可實在是拗不過他,只能勉為其難收下。
武大富還想和崔小七套套近乎,為以後的仕途鋪路,可一想到今天還有好幾個村子的撫卹銀要補發,任務繁重,只能作罷,帶著人匆匆離開。
自打這屋子蓋起來,崔小七是第一次來,環顧屋子一圈,很是滿意。
當看到崔有糧手上的凍瘡的時候,她生出一個想法,那就是盤炕!
她之前去北方旅遊時,體驗過那裡的火炕。
冬天只要在炕洞塞些柴火,炕一整天都是熱乎的,連帶著屋子都沒有寒氣,比電熱毯更好。
之前是茅草屋,怕燒炕,會不小心點了屋子。
現在這個顧慮沒有了。
不僅小叔家要盤炕,她家更是每間屋子都要盤!
這個寒冬絕對暖暖過。
“我師傅呢?”崔小七問,從她進門就沒有見到老怪頭。
“怪叔今日一早說是有事回趟醫館。”崔有糧一邊說,一邊清掃院子中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