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這都第幾撥了!”
一聲聲通報,如同歡快的樂章,讓留月舫的老鴇笑得眉眼彎彎,臉上的褶子都快擠成了一朵花。
她腰肢輕擺,得意洋洋地朝著詩韻舫的方向斜睨過去,那眼神裡滿是毫不掩飾的自得。
詩韻舫外,寥寥數枚風鈴牌在微風中孤零零地晃動,上面的數字即便再驚人,可與自家留月舫外那密密麻麻、如繁星般掛滿的牌子相比,瞬間就失了顏色,顯得寒酸至極,仿若被繁華盛唐遺忘在角落的殘花敗柳。
岸邊的百姓們見狀,紛紛議論:“這留月舫勢頭正盛,詩韻舫雖說靠著孫家郎君一擲千金,可獨木難支啊。”
“依我看,今年的花魁,怕是要在蘇瑤和詩韻之間產生了。”
再看靈犀所在的聽香舫,和外面的熱鬧比起來,簡直安靜得不像話。昨天還有不少人送風鈴牌,今天就都沒幾個人在送了。
艙裡香菸嫋嫋,靈犀那曼妙的身姿在煙霧裡若隱若現。她穿著一身素色羅裙,穩穩地坐在雕花梨木凳上,玉指在琵琶上輕輕撥弄,那絃音跟山間的溪水似的,叮叮咚咚地流淌出來。
與此同時,她朱唇輕啟,低聲吟唱著蘇策寫的曲子,歌聲婉轉得很,帶著點淡淡的哀愁。
瞧她那神色,淡定得很,一雙澄澈的眼睛就像平靜的湖面,一點波瀾都沒有,彷彿這花魁之爭,完全就是別人的事兒,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老鴇站在一旁,看著靈犀這副模樣,不禁心急如焚,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她上前幾步,微微俯身,語重心長地勸道:“靈犀啊,你莫要再這般消沉下去了。你瞧瞧這曲江池畔,多少年輕貌美的姑娘眼巴巴地盯著花魁之位。此次花魁若爭不到,往後日子,待你年歲漸長,那時候就算是媽媽我也護不住你啊!”
靈犀聞言,手指微顫,輕聲道:“媽媽,我本就是樂籍賤身,如水中浮萍,若真到了那一步,又有何可懼?”
老鴇嘆了口氣:“你總說那蘇郎君會助你,可這些日子,他卻不見蹤影,你莫要輕信男人的話。”
靈犀從懷中取出一張摺好的詩箋,上面寫著:\"
昨夜星辰昨夜風,
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綵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望著詩箋,眼神中滿是惆悵:“蘇郎君,你的詩寫得這般好,可又有誰能與我心意相通呢?”
而詩韻這邊,聽到岸邊的議論,心中暗叫不妙。她急忙命老鴇將孫景文贈送的大風鈴牌拆解成數十個小牌,掛滿船頭。
孫景文對此頗為不滿,畢竟一塊刻著“伍仟”的牌子,何等威風,豈是數十個“壹佰”能比的?但在詩韻的軟語相求下,他還是應下明日再多送些小牌。
八月十四,花魁之爭的前一日。當眾人來到綺羅坊時,赫然發現門口貼著告示:今日舞衣不限購!
孫景文派來的家丁看著告示,一時不知所措:“這……還要全部買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