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是流彈!支那人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這種程度的炮擊,不過是無能狂怒的掙扎!
動搖不了帝國的意志!動搖不了我指揮部的根基!松本君,看看你這副樣子!還像個帝國軍官嗎?!”
他的目光掃過指揮部,一片狼藉。
一個離爆炸點最近的年輕參謀,半個身子被炸塌的木樑和碎石埋住,鮮血正從他身下汩汩流出,染紅了散落的地圖碎片。
另一個參謀捂著被彈片劃開的手臂,鮮血從指縫滲出,臉色慘白如紙。
小林的目光在那具屍體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嫌惡地移開。
他挺直腰桿,指著觀察口外那片依舊在激戰的焦土,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看到了嗎?!李雲龍的部隊還在進攻!我們的勇士還在流血!為了勝利!為了天皇陛下!
命令!炮兵大隊!開火!立刻開火!覆蓋射擊!將那些支那人和我們失職計程車兵,一起埋葬!”
“將軍!”
松本少佐看著小林那因瘋狂和自大而扭曲的臉,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參謀迅速冰冷的屍體,一股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般纏繞住他的心臟。
他張了張嘴,還想做最後的勸阻,但小林那燃燒著毀滅火焰的眼神,讓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那眼神在說:為了勝利,一切皆可犧牲,包括他自己。
松本少佐猛地閉上嘴,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他不再看小林,而是死死盯住那個參謀被炸碎的殘軀,粘稠的鮮血正緩慢地、不可阻擋地浸透身下破碎的地圖。
那地圖上,代表新一團的灰色箭頭,彷彿正隨著血液的蔓延,變得更加刺眼、更加致命。
炮擊,僅僅是個開始。
松本少佐的直覺在瘋狂尖叫,一股更大、更致命的死亡陰影,正如同那片在窗外不斷瀰漫的硝煙,冰冷而沉重地籠罩下來,死死扼住了整個指揮部。
………
“他孃的!打高了!”
方東明狠狠啐掉濺進嘴裡的泥星子,眼睛死死貼在92式步兵炮那簡陋的瞄準鏡上。
銳利的目光穿透爆炸騰起的煙柱,精準地捕捉到炮彈落點與那根該死天線的距離偏差。
“左移三密位!標尺減二!快!”方東明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波動,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精確。
王承柱臉上的肉痛早被拋到九霄雲外,此刻只剩下對方東明命令的絕對服從和一種近乎狂熱的信任。
他和炮手如同精密機器上的齒輪,在方東明報出修正資料的瞬間,身體已經本能地動了起來!
沉重的炮輪在焦土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炮身被硬生生向左扳動!
標尺刻度被手指帶著汗水和硝煙的黏膩,精準地向下撥動兩格!
動作快如電光石火,沒有絲毫猶豫和多餘!
“裝填!”
方東明低吼,目光依舊死死鎖住遠方那片在煙塵中若隱若現的土坡輪廓,彷彿能穿透一切障礙,看到目標深處那因第一炮而必然陷入混亂的核心!
王承柱抱起第二枚、也是最後一枚沉甸甸的70毫米高爆彈,如同捧著復仇的雷霆!
炮彈帶著他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不甘與期盼,順著滾燙的炮膛滑入深處!
“咔噠!”
炮閂沉重的金屬撞擊聲,清脆而致命,宣告著死神的鐮刀再次揚起!
“高爆彈一發!裝填完畢!”王承柱的聲音嘶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方東明佈滿硝煙油汙的手,穩穩地搭在了冰冷的擊發繩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戰場上所有的喧囂——槍聲、爆炸聲、喊殺聲——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裡,只剩下瞄準鏡裡那個被硝煙籠罩的目標點,只剩下手中這根連線著毀滅與審判的繩索。
他微微眯起眼,最後一次確認。風,似乎在這一刻停滯。
“小鬼子…”方東明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三個字,帶著徹骨的寒意。
搭在擊發繩上的手,猛地向下一拽!
轟!!!
炮口再次噴吐出巨大的橘紅色火舌!狂暴的後坐力讓沉重的炮架猛地向後一挫,炮輪深深陷入泥土!
灼熱的氣浪夾雜著濃烈的硝煙撲面而來!
炮彈離膛的尖嘯,撕裂長空,帶著修正後的絕對精準,如同索命的毒箭,直刺目標心臟!
下一秒。
遠方那片被硝煙籠罩的小土坡方向,一團比剛才猛烈數倍、吞噬一切的巨大火球,轟然爆起!
如同地獄之門在人間最狂妄的褻瀆者頭頂,悍然洞開!
那爆炸的光芒,甚至短暫地壓過了前沿戰場所有的炮火,將半邊陰霾的天空都映成了血色!
新一團前沿陣地。
李雲龍正一刀劈翻一個試圖頑抗的鬼子兵,滾燙的血濺了他一臉。
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剛想招呼張大彪繼續往前壓,就被側後方那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和沖天而起的巨大火光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他猛地扭頭望去,佈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片被徹底炸翻、濃煙烈火翻滾的區域——正是之前方東明指給他看的、豎著天線的鬼地方!
“他孃的…”
李雲龍張著嘴,下巴幾乎要脫臼,臉上的血和泥混在一起,表情凝固在極致的震撼和狂喜之間。
“方東明!你小子…真他孃的打中了?!”
他猛地回過神,舉起沾滿敵人鮮血的鬼頭大刀,用盡全身力氣,向著那片被炮火徹底埋葬的鬼子指揮部方向,發出了炸雷般的、帶著無盡快意的狂吼:
“看見沒?!他孃的小鬼子旅團部!老子請他們坐土飛機啦!!!現在,給老子殺!”
管他娘是不是小鬼子在這裡的最高指揮部,這個時候就當做是就行了。
這吼聲如同點燃炸藥桶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整個新一團的反衝鋒浪潮!
“殺啊——!!!”
“衝啊!殺光小鬼子!”
“為犧牲的弟兄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