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大哥張文進山打獵出事後,就剩下大嫂陳秀帶著兩個孩子生活,日子過得極為艱難。
只因為那次出事,不僅是張文一個人出事。
那次,張文進山時還帶了一個遠房堂弟張瑞,以及同村的一個小年輕王飛。
三人進山,晚上遭遇了狼群。
在逃跑時,張瑞跑得慢,被群狼吃得骨頭渣都不剩,張文和王飛慌不擇路掉下懸崖。
張文當時摔得不成人形,王飛掉落的地方有一棵樹,僥倖撿回一條命,但摔斷一條腿,成了殘疾。
由於是張文帶著張瑞和王飛進山的,出事後兩家人找陳秀吵鬧,最後還是張開明出面,賠了王飛家一百塊錢,賠了張瑞家兩百塊錢,才算暫時息事寧人。
當時是1979年,城裡工人的月平均工資才二十來塊錢,農村還是大集體生產隊時代,三百塊在城裡都是一大筆錢,更何況是在窮鄉僻壤的石河村。
張偉家不僅欠了債,大嫂陳秀更是經受不住喪夫之痛,神經受了刺激,平常好好的,可一旦受了刺激就會發瘋,成了半個“瘋婆子”。
在這個落後的年代,正常家庭都生活艱難,陳秀這樣半個瘋婆子帶著兩個孩子,生活有多難就不用說了。
然而,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陳秀一家人的災難遠不止如此。
幾年後,張軍和張麗雙雙被人販子拐賣,陳秀成了真正的瘋婆子……
回憶如浪潮般,張偉只覺得心口被拍打的好疼,大嫂、侄兒、侄女可都是他的親人啊!
上一世他選擇了走出去,沒有顧及到家裡和親人,這一世重來,再次看見大嫂、侄兒和侄女兒,他更加堅定要留在家裡,守護家,守護所有的親人。
“軍軍!”
張偉按捺住心頭堵得慌的情緒,叫了一聲,將手裡的海碗遞向侄兒,笑著道:“看,小叔給你們帶什麼好吃的了?”
“小叔,是什麼好吃的?好香啊!”
張軍還沒說話,張麗蹣跚的小跑過來,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吞嚥著口水問道。
“是肉!”張偉笑著說道。
“肉!!!”
“是肉啊,難怪這麼香!”
張軍和張麗都張大了嘴巴,流著哈喇子,小臉上都露出誇張的驚喜。
這時,打盹的陳秀也醒了過來,起身看見張偉手裡端的海碗,鼻中吸入濃郁的香味兒,忍不住問道:“偉偉,你從哪裡弄的肉?”
“大嫂!”
張偉親熱的叫了一聲,笑著道:“我挖疙蔸時挖到一個蛇窩,抓了蛇燉了蘿蔔,端一碗給你們吃。”
陳秀看著那一大碗蛇肉蘿蔔,真想接過來立即開吃,她和兩個娃兒都好久沒吃過肉了。
可是,她強忍住說道:“一條蛇才多少肉,你端這麼大一碗來,爸媽他們就沒吃的了,你還是端回去吧!”
現在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平時爸媽那邊就經常補貼自家,好不容易有點肉,她再怎麼想吃也不忍,狠心的拒絕。
張偉將海碗放在舊桌子上,笑著道:“大嫂,我抓的可不是一條蛇,有十幾條呢!”
“你和軍軍、麗麗放心吃!”
“今天吃了,明天也還有!”
說完,不等陳秀回話,轉身出門。
回家的路只有短短的幾十米,張偉卻走了兩分鐘,他走得很慢,彷彿每一步都很沉重。
這不僅是因為再次看見大嫂一家的境況後,他感到肩上的責任更重,還因為他有一個不太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