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死在哪?這你總知道吧?”
綺羅蘭卻還是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最後見到他的時候,是被幾個人抬回來的,那時候我父親就已經死了。”
“你沒問抬你父親回來的那幾個人?”
“問了,他們啥也不知道,我也調查過,他們甚至不是江湖上的人。”
“那總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將你父親抬回來的吧?”
“海州,”綺羅蘭停頓一下,“但他們也說了是有一個人找到他們,花了一筆錢讓他們將我父親送回來的,而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他們也不清楚。”
這不成冤案了嗎?
可為什麼義父入獄資訊上,卻寫著他殺害了綺秋生呢?
綺羅蘭和我說過,義父是他父親的師父。
師父殺徒弟,這可能嗎?
還是說入獄資訊是被篡改的?
在某一個瞬間我突然有一個可怕的想法。
義父一直不願意讓我幫他翻案,甚至不想出來,難道就是為了贖罪?
我越想越感覺冷汗直冒。
要是綺羅蘭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正是我義父所殺,她會怎麼想?
“你怎麼了?”綺羅蘭突然感覺我有些不對勁。
我愣了愣,有些僵硬的笑道:“沒……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
停頓一下後,我又急忙岔開這個話題,說道:“對了蘭姐,你之前在還邊說在八年前文龍還不是紅門的龍頭啊?”
“不是,他就是白紙扇,只是從那件事情過後,他就被推舉為龍頭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
綺羅蘭苦笑道:“奇怪又能怎麼辦?誰都改變不了的結局……說起來,八年前要不是文龍,可能也沒現在的紅門了。”
“你的意思是他還拯救了紅門?”
“算是吧。”綺羅蘭沒有多說。
我突然很想會一會這個文龍,會見面的,也一定會見面的。
午飯後,海風帶著鹹溼的氣息穿過庭院,卻吹不散我心頭越聚越濃的迷霧。
綺羅蘭關於她父親之死的描述,與我手中那份冰冷的入獄記錄形成了尖銳的矛盾。
一個是被陌生人送回的謎團,一個是指認明確的罪行。
究竟哪一個是真相?
或者,兩者都只是巨大冰山浮出水面的不同稜角?
義父的沉默和抗拒,此刻像一根刺,紮在我心底最不安的地方。
如果他真的。那我該如何面對綺羅蘭?
剛剛建立的脆弱聯盟,是否會瞬間崩裂成更深的仇隙?
我必須查清這件事,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
“蘭姐,”我打破沉默,“關於那個賈東林,還有別的資訊嗎?比如他常去的地方,或者有什麼特別的嗜好?哪怕一點零碎的資訊,都可能很重要。”
綺羅蘭指尖輕輕敲著藤椅的扶手,陷入回憶。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沉吟片刻,說道:“他好賭。以前紅門地下賭場鼎盛的時候,他是常客,尤其喜歡玩牌九,輸贏很大。後來賭場關了明面上的生意,他應該也沒戒掉這個癮頭,只是轉得更隱蔽了。另外……他好像對賽馬很有研究。”
賭和賽馬,這是兩個切入點。
我點了點頭,雖然渺茫,但總比毫無頭緒強。
“查歸查,但要小心。”
綺羅蘭看向我,目光裡帶著一絲告誡,“八年前的事,牽扯的人很多都消失了。賈東林能活到現在,未必是僥倖。”
我明白她的意思。
挖掘過去的骸骨,很可能驚醒某些沉睡的猛獸。
“我知道輕重。”我點點頭。
又坐了一會兒,我便起身告辭。
那條老鼠斑的鮮美似乎還留在唇齒間,但此刻品味到的,更多的是山雨欲來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