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請特務處的戴笠來我辦公室一趟。”
遇事不決,請示領導。
一件事,有許多不同的處理方式。
哪種最合蔣光頭心意,他便怎麼去辦。
四十來分鐘後,戴笠匆匆趕來,直截了當道:
“情況我已知曉。
吳聚是特務處江城站的特務,這點不假。
但從去年派他去潛伏至今,他並未獲得過任何機密情報。
其掩護身份是在漢口法租界一家書店的夥計,根本不在日租界。
而且,我得到的訊息。
日本人早在去年就把他策反了。
除了他,江城站還有八人被策反。
小鬼子此舉,無疑是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
他背上傷勢未愈。
前幾天又拖著病體,去臨安請罪。
剛回來沒休養兩天,又遇到這件事,可謂是心神俱疲。
張泉問:
“戴處長,你說的話,可有證據?”
戴笠嘆息道:
“有人證,沒有物證。
小鬼子做事素來謹慎。
哪裡會輕易留下把柄。”
偽造證據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說。
張泉神色又難看了幾分,道:
“此事因特務處而起。
戴處長可有什麼良策?”
戴笠一聽,直呼好傢伙,還沒開打,就開始甩鍋了?
“此言差矣。
宋應閣對此事的預判,分毫不差。
奈何你們外交館的人,貽誤戰機。
否則,局面何至於如此被動?”
兩人爭辯了幾句,誰都佔不了理,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秘書見狀,開口道:
“我們遠在金陵,鞭長莫及。
宋應閣為人機警。
陳鳴召老成持重。
他倆又都在漢口。
不如命他倆精誠合作。
想辦法挫敗日本人的詭計?”
這件事上,外交館和特務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再爭辯下去,也是白白耽誤時間。
張泉道:“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戴處長呢?”
“可以。但須以宋應閣為主,陳鳴召為輔。”
戴笠對宋應閣是一百個放心,但對陳鳴召卻頗有微詞。
若非後者畏首畏尾,何至於此啊?
張泉點點頭表示同意,隨即看向秘書,道:
“為今之計,只有將吳聚從日本人手裡搶過來,方能破局。
你立即發報給吳國真、賀國廣。
讓他們全力支援宋應閣的行動。”
“是。”
秘書離開後,過了幾分鐘,又去而復返,道:
“張部,委員長回電了。”
“念。”
“委員長言,謹慎應對,避免事態升級。”
蔣光頭的態度,一如既往。
能拖則拖,能讓則讓。
漢口,循禮門車站附近的一處小院。
老松看完新送來的情報,劇烈地咳嗽了一陣。
“吳聚落到日本人手裡了?
從抗議書來看。
怎麼像是投向了日本人?
他是為了自保還是真的叛變?”
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
“老松,我帶幾名同志,去日租界尋人?”護衛隊的林山道。
老松搖了搖頭,道:
“咱們比不上果黨家大業大。
整個漢口也沒多少同志。
有豐富鬥爭經驗者。
更是少之又少。
如今正是日本人防備森嚴之際。
去日租界,無異於自投羅網。”
1927年,在漢口,紅黨的人數一度超過八千名,可到了1928年上半年,便急速減少到了六百多名。
如今,人數已不足百人。
可以說,每一位同志,都被老松視為珍寶。
“凡和吳聚有過接觸的同志,立即轉移。
這處據點,也不能用了。
啟用安全屋吧。”
許多後世的人,會被諜戰劇誤導。
一談到潛伏,就認為是單線聯絡。
提到橫向聯絡,便罪大惡極。
實則不然。
這個時期的地下組織,人才嚴重短缺,一人身兼數職,再正常不過了。
甚至有人潛伏之時,還擔任著組織內的職務。
只能說,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
“那吳聚怎麼辦?”林山擔憂道。
多年的革命友誼,讓他很難相信吳聚會叛變。
“資訊太少。
我做不出正確判斷。
但有這篇抗議文在。
無論他是否叛變。
在短期內。
他都不會有生命危險。
再等等。
看果黨那邊會如何應對。”
老松與吳聚二人的關係,亦師亦友,感情深厚。
雖相信後者的人品。
但肩上的責任,要求他必須刨除個人情感。
做出最理智的判斷。
“唉……”
兩聲悠長的嘆息聲,從房內傳出。
另一邊,漢口,江城站駐地。
接到電報,看完後,馬慎如喪考妣。
他剛坐上站長的位置沒多久。
屁股還沒捂熱呢。
就遇到了這檔子事。
戴笠御下甚是嚴厲。
此事若處理不好。
被撤職都算是幸事了。
只怕得鋃鐺入獄。
“宋科長,這如何是好啊?”
宋應閣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笑道:
“有我在,怕什麼?”
馬慎找到主心骨,情緒平復了幾分,追問道:
“宋科長有何良策?”
“我能有什麼良策。
不過小鬼子的矛頭直指吳國真、賀國廣。
若事態升級,他倆定首當其衝。
論焦急,他倆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或許你可以去找他倆商議一番。”
馬慎無奈道:
“宋科長,都火燒眉毛了,您怎麼還有心思說笑啊。”
宋應閣拍了拍馬慎肩膀,道:
“把心放回肚子裡。
有我在,小鬼子掀不起什麼風浪。”
馬慎雙目放光:“這麼說,您已經有了破敵之法?”
宋應閣伸出手掌,翻轉過來。
“易如反掌。”
馬慎自覺烏紗帽保住了,喜不自勝。
“宋科長運籌帷幄,實乃吾輩之楷模。”
宋應閣暢懷大笑,道:
“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走吧,馬老哥。
帶我去見識一番漢口的花花世界。”
馬慎雖囊中羞澀,但喝花酒的錢,還是能擠出來的。
“宋老弟放心,保證給你安排到位。”
可二十多分鐘後,馬慎看著聚鑫賭館的招牌,臉都黑了。
賭是無底洞。
別說他沒錢。
就算有些小錢。
也不敢在賭館玩一晚上啊。
宋應閣看著躊躇不前的馬慎,不由覺得好笑。
特務處的站長之中,能窮到馬慎這個份上,也算蠍子拉粑粑,獨一份了。
“馬老哥,別愣著了,進去吧。”
馬慎轉過頭,嚴肅道:
“宋科長,我與賭毒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