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朔帝眸光微沉,屈指敲了敲案上軍報:“柳卿,你可知方才朕派去的人,在陷陣營灶臺下留了什麼?”
他抬手擲出一張字條,柳芳接過一看,頓時面色鐵青——
“灶灰未冷,斥候不勤,柳大人治軍,不過如此。”
趙駒的斥候,竟是在他帶人往校場這邊趕來之後,又回到了陷陣營的駐紮地!
柳芳不寒而慄,要是來的不是斥候,而是一小隊精銳…
“朕倒覺得,趙駒這一課教得好。”安朔帝起身踱步,明黃色披風掠過龍紋磚石,“戰場之上,敵人可不會與你講‘堂堂正正’。
若連幾場夜襲都扛不住,朕如何指望陷陣營戍衛京畿?”
柳芳渾身一顫,頹然跪倒。
趙駒卻突然單膝觸地,抱拳道:“陛下,末將願將陷陣營戰旗歸還,只求柳大人莫再計較‘偷襲’二字。”
言罷,他親手捧起那面玄旗,唇角笑意挑釁,“畢竟……柳大人日後還要靠它重振軍威呢。”
安朔帝意味深長地瞥了趙駒一眼,不理會這殺人誅心的玩意,朗聲下旨:“傳朕口諭!‘疾’字旗軍費照舊,另賞白銀萬兩。
陷陣營閉營整飭三月,柳芳治軍不力,罰俸二月——此事,到此為止!”
校場秋風捲過,柳芳盯著那面刺目的玄旗,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遠處趙駒翻身上馬,玄色大氅迎風揚起,獵獵如戰歌。
這場與陷陣營的比試,雖贏得漂亮,可在他心中並未掀起太多波瀾,待整頓完‘疾’字旗之後,趙駒已是馬不停蹄地朝著寧國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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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府東院,晨霧未散。
秦可卿端坐鏡前,指尖輕撫過胭脂盒上描金的並蒂蓮紋,銅鏡中映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她盯著鏡中人影,忽而想起昨夜枕下藏著的剪子,掌心沁出一層薄汗——賈珍那眼神,一日比一日露骨。
“奶奶,珍大爺往這邊來了!”瑞珠慌慌張張掀簾而入,鬢角碎髮被冷汗黏在頰邊。
秦可卿霍然起身,裙襬掃落案上茶盞,碎瓷迸濺的脆響驚得她心頭一顫。
窗外已傳來賈珍故作慈和的嗓音:“可卿啊,前日送你的燕窩可還合口?老爺那兒還有上好的血燕,隨我去挑些罷。”
“寶珠,取我那件藕荷色褙子來。”秦可卿強壓下喉間顫音,指尖死死掐住妝臺邊緣,“瑞珠,去稟告太太,就說老太太昨夜託夢,要我即刻去榮國府誦經祈福。”
秦可卿精心打扮一番,便帶著丫鬟寶珠和瑞珠,以賈老太君派人來叫為由,匆匆將賈珍打發了,趕往榮國府。
榮國府內,雕樑畫棟,熱鬧非凡。
見到賈史氏後,秦可卿盈盈下拜,眼中含淚,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說道:“老祖宗,可卿自嫁入寧國府,諸多事務尚不熟悉,心中實在惶恐,特來向老祖宗討教,也想在這邊多陪陪老祖宗,沾沾您的福氣。”
賈史氏本就是個顏狗,見她模樣楚楚可憐,又言辭懇切,心中十分憐惜,當下便應了下來,讓她在榮國府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