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至誠陰沉著臉,看著濃妝豔抹衣著鮮豔的媳婦小心翼翼的擺放碗筷,朱唇紅豔,玉臂皎白,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一句話,朱唇千人嘗,玉臂萬人枕,心中頓生一股醋意,煩悶至極,就有一股子莫名的火氣升騰,猛地將酒杯往桌上一磕,惡狠狠的吼了一聲。
小燕嚇得花容失色,跪倒在地,全身顫抖,惶恐中,又不知道自己哪裡犯錯,惹得家公發火。
扁至誠最近確實挺煩的,林雲署帶著秘帳出逃,虞侯陳進莫名失蹤,扁盡忠去京城也沒有訊息,原本想將小燕安插到吳有德身邊,打探一些訊息,結果,什麼訊息也沒有得到,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忠兒可有訊息回來?”
“沒有,他即便有什麼訊息,也是先稟告爹爹的,兒媳往往都是後來知道。”小燕小聲的說道。
“吳有德那裡可露出什麼端倪?”
“目前還看不出來,吳將軍城府很深,我每每問他一些事情,關鍵時候,他都是滿嘴胡言亂語,根本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一時根本摸不清楚他的底細。”
“越是這樣,越說明這個傢伙問題很大,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這些小事情,他如此處心積慮,一定有大事瞞著老夫,你一定要想盡辦法,把事情搞清楚。”
“是,爹爹吩咐的是,兒媳一定想辦法。”燕兒不敢抬頭看扁至誠。
扁至誠看到她,心中有些不滿,一把捏住她的粉臉,狠狠的說道:“你要知道,你是扁家的人,只能為扁家賣命,不要有其它非分之想!”
燕兒知道他疑心重,連忙搖頭,說道:“就算借十個膽,兒媳也不敢違背爹爹的吩咐。”
“當年我能容忍你進扁府,已經是對得起你了,你要識好歹,懂進退,盡心把事情做好,否則,我可以讓你吹吹打打進門,也可以讓你灰頭土臉的滾出扁府!”
燕兒嚇得淚流滿面,泣聲說道:“兒媳感念爹爹大恩,對您從來都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怠慢,不知道爹爹如何這般對待兒媳,倘若兒媳真的辜負了爹爹的期望,寧願一死,也不願離開扁府。”
扁至誠鬆了手,悻悻說道:“好自為之吧!”
燕兒戰戰兢兢的起身,繼續擺放餐具,說道:“還請爹爹儘快用餐,一會菜涼了,就欠缺了口味。”
扁至誠瞟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輕易察覺的笑,說道:“以後這種事情就讓下人們來做,趁著盡忠還沒有回來,你多去將軍府中走動走動,德莊,新教派,每一件事情,我都放心不下,這個吳有德,究竟揹著我,在做什麼樣的謀劃。”
他正暗自嘀咕著,門房在廊簷下稟告,說吳有德前來拜訪。
扁至誠心中一驚,望了望小燕,小燕搖搖頭,表示並不知情。
“你們且退下,讓丫鬟們準備茶點,客廳迎客。”扁至誠吩咐道,連忙起身,前去大門口迎接吳有德。
吳有德一身素衣,並未著甲冑,而且孤身一人前來,讓扁至誠甚感詫異,拱手道:“今日是哪陣風吹過,吳將軍親臨本府,我這裡是蓬蓽生輝啊!”
吳有德淡淡笑道:“大人客氣了,倒是末將冒昧,打攪了大人的清淨。”
扁至誠將他迎進客廳,早有僕人準備好了茶點,二人寒暄了一會,吳有德四下掃視了一下,扁至誠明白,揮手屏退了眾人。
“大人,虞侯的事情可有眉目?”吳有德關切的問道。
“我正為這件事情犯愁,一個虞侯,朝廷命官,突然杳無音訊,我無法對有司衙門一個合適的交代。”扁至誠著實為這件事棘手的事情而上火。
“就虞侯陳進一人?”吳有德慢吞吞的說著,盯著扁至誠。
“就他一人,莫名失蹤!”扁至誠一驚,難道這個傢伙查到了什麼,特地過來盤問底細,但他知道,吳有德肯定對這件事情起了疑心,究竟是查到了什麼,還是故意在試探,他一時拿捏不準,故而立馬回絕。
“也罷,姑且這樣吧,大人不相信吳某,但吳某對大人肯定是坦誠以待。”吳有德知道扁至誠一定對他隱瞞了不少,而且還在猜忌,就不再糾結,說道:“今日末將就為此事而來。”
“莫非兄弟查到了什麼?”扁至誠此時既怕他查清楚林雲署出逃的原因,又想他能查到陳進的下落,這樣自己才能做下一步安排,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滿頭抓瞎,無從下手。
“依我對陳進的瞭解,他對大人是忠心耿耿,既然這麼多天沒有訊息,大人也派了人四下巡查,估計他是凶多吉少,而且,有人肯定不想我們知道他的下落,既然這樣,我不妨給大人支上一招。”
扁至誠急忙問道:“如何?”
“前日末將手下一個都尉殺了二十多個契丹兵,不如這個富貴,我就送給大人,報答大人的知遇之恩!”
扁至誠激動的抱著吳有德,熱淚盈眶,說道:“知我者,非兄弟也!”
“我馬上讓人把契丹兵的首級送到刺史衙門。”
“你說,我該怎麼答謝兄弟啊!”扁至誠說道。
吳有德說道:“外人都說我吳某人,私通外敵,出賣祖宗,既然他們說了,我吳某人不如就做一回勾連外敵,出賣社稷的事情,又何妨。”
說罷,俯身在扁至誠耳邊言語了一番,扁至誠聽了,不時點頭,二人似乎心有靈犀一點通。
“大人,我倆算是無恥到家了,這樣出賣社稷祖宗的事情,一旦洩露,是不是要揹負一輩子的罵名。”吳有德淡然的問道。
“何止一輩子,你看史上那些奸賊,哪個不是被千百世唾罵,反正我扁某人的祖墳都被人刨了,我既連祖宗都不要了,還管什麼後世唾罵!”
“不是,大人,我擔心咱們倆既做了這見不得人的賣國行徑,又將雲中引入兵兇戰危的境地,雲中這些曾經跟著我們的人,會不會恨死我們?”
“那些蠢貨,他們活該被我們拿來當猴耍,再說了,你以為他們能對咱們忠心耿耿,狗屁,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只有真金白銀,誰給他們銀子,他們就死心塌地的給誰賣命,這些人的心早就變黑了。”
“我就擔心,咱們如此惡劣行徑,將來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
二人一下子都沉默不語。
良久,扁至誠說道:“管他呢,反正我的祖宗都沒有一個安魂之地,我也管不了那麼多,無非就是扁某死後,如同趙高石敬瑭一般,被後人千夫所指,萬世唾罵罷了。”
吳有德擦去額頭的冷汗,說道:“當今之世,厚顏無恥,出賣祖宗社稷者,非你我二人莫屬,事成之後,富貴雖有,萬世罵名也就留下了!”
二人頹廢的坐著,扁至誠想端起茶杯,但手顫抖的厲害,茶水灑了一片。
吳有德替他拿下手中的茶杯。
不知過了多久,扁至誠才像一隻回過勁的癩皮狗一般,耷拉著臉皮,說道:“要不帶上燕兒,去小美那裡,咱們一醉方休!”
吳有德無精打采的說道:“不就是遺臭萬年嘛,吳某不在乎!”
有道是山中歲月時久長,世外風雲任卷舒,轉眼間,林語葇到道觀已經快到一月,期間只有楊么來過幾次,夏青峰受傷的事情,還是林語葇逼問緊了,楊么搪塞不過,才吞吞吐吐的說了一點,嚇得林語葇膽戰心驚,每次都是問夏青峰的傷情恢復如何。英子有兩回纏著他,想到營中探望夏青峰,被楊么拒絕了,氣得英子後來幾次都沒有理他。
楊么每次都會在道觀逗留一會,四下閒逛,似乎想發現點什麼,英子對他十分不滿,每次都是板著臉攆他走。
道長陳忘沫波瀾不驚,坦然的享受著這寧靜而平淡的生活,很少講話,看到英子和楊么爭執時,淡淡的一笑,偶爾也會略略的責備一下英子,她知道,楊么和夏青峰身在軍營,身不由己。
夏青峰確實傷重了,身上中了幾刀,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楊么一個勁的責備他莽撞,夏青峰知道,若是這事被他趕上了,或許他比自己還要拼,只不過,這傢伙闖蕩江湖多年,又有一身好武功,肯定不會像自己一樣,搞得全身是傷,他心底裡還想著,待傷好之後,一定讓楊么好好的教自己武功。
夏青峰休息了十多天,才恢復行動,就急忙拉著楊么一起去道觀,楊么知道他急迫的心思,也未加阻攔。
林語葇可能是經過了一次劫難,在陌生的環境中,有過分的戒備,這些日子經常是一個人獨自呆在房中,有時胡思亂想一會,有時隨便開啟一本書,但又難以完全沉下心來,她總感覺,這個道觀,並不像表面上這般平靜,似乎有一雙眼睛,無所不在的盯著自己,每每想到這裡,心底裡都會感到不寒而慄。而夏青峰的傷勢,不知道恢復的如何,她每次都是追問楊么,可是,又怕楊么被問急了,起了疑心,反問自己,為何如此這般關心夏青峰,豈不是讓自己難堪。
她端坐屋中,長嘆一聲,心想若是自己能夠自由自在的跟隨在夏青峰的身邊,照料他的傷情,豈不更好。
想到這裡,不由得一陣臉頰發熱。
“夏大哥,你來啦!”英子看到楊么和夏青峰進了道觀,興奮的扔了手中的東西,飛跑上前,一下子撲到夏青峰的懷中,說道:“聽楊大哥說你負了傷,讓我好生擔心,我想去軍營看望,但這個壞人就是不准我前往。”
林語葇不由自主的走出屋子,目光溫柔的看著夏青峰。
夏青峰將英子放開,轉了一個圈,輕鬆的說道:“我的傻妹子,我有金剛護體,哪容易就傷著了,你看看,這不好好的嗎。”
眼睛瞟向林語葇的房間,兩個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彼此的溫柔和關愛。
“夏大哥,你還好嗎?”林語葇問道。
“很好,你還好嗎?”語雖短,充滿了關切之情。
“我很好!”林語葇說道,眼睛卻在夏青峰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看看還有什麼傷口沒有恢復好,夏青峰拍拍胸口,一指楊么,說道:“傷的不重,要是沒恢復好,這個傢伙第一個就饒不過我。”
林語葇這些天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要不我們一起到道長的客廳裡面敘敘家常,道長這些天可牽掛你了。”林語葇說道。
陳忘沫已然迎了出來,瞅著夏青峰,一臉的微笑,說道:“不錯,不錯,不愧是沙場殺敵的好男兒,頂天立地,氣宇軒昂,將來不知道那位姑娘修來這麼好的緣分。”
林語葇紅了臉,沒有應聲。
“我就喜歡夏大哥!”英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陳忘沫嗔怪道:“沒皮沒臊的小丫頭,你懂什麼,你這麼小,什麼也不懂,只怪夏大哥一直當你是他的親妹子,都把你寵壞了。”
“我不管,我就要跟著夏大哥。”英子撅著嘴,仰頭望著夏青峰,一臉幸福。
“好,好,我這個哥哥就一直寵著你這個妹子,到哪裡都帶著你,好好照顧我這個好妹子。”夏青峰笑著說道。
英子得意的朝著林語葇做了一個怪臉,挑釁的說道:‘都聽到了吧,夏大哥還是喜歡我的,都承諾了,要好好的照顧我。”
林語葇瞟了一眼夏青峰,夏青峰的眼光早就在那裡等著她了,兩人的目光對視,急忙又分開,彼此都面紅心跳起來。
“庸人自擾,庸人自擾啊!”楊么莫名其妙的說道。
“貧道已經點好茶湯,你們不如到我房中,一邊喝茶,一邊聽聽夏兄弟給我們講講他斬殺匈奴的事情。”陳忘沫說道。
“太好了,太好了!”英子一個勁的起鬨,幾人便進了陳忘沫的房中,夏青峰便將那晚之事,大概給大家講了一下,聽得林語葇心中發慌,再次為他擔憂起來。
“你這傢伙,以前我讓你學點武功,你不聽,偏要研究什麼兵法,現在該知道,老楊的話沒有害你吧!”楊么說道。
“誰想學你那個三腳貓的功夫!”英子不滿的說道。
“英子,小小年紀,伶牙俐齒可不好,將來嫁了人家,家公家婆不一定喜歡啊。”楊么取笑道。
“呸,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就要跟著夏大哥。”英子說道。
林語葇心中一顫,瞟了一眼夏青峰,卻見夏青峰正笑意盈盈的盯著自己,急忙扭過頭。
“道長,那個,今日裡張小娘張羅了一些菜餚,想請大家去認識一下,今後好走動走動。”楊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你這個人也有拘謹的時候!”英子指著楊么,越發的大笑起來。
“林姑娘在這裡呆的也有些日子,我和楊大哥也想順便讓她外出散散心,在張小娘子那裡待幾天,再回來。”夏青峰向陳忘沫諮詢道。
“你們的事情,貧道就不參與了。”
“我這兩日還要去山裡採藥,你那個張小娘,我才不敢高攀。”英子撅著嘴,一臉的不高興,氣憤走了出去,臨了了,回過頭來,衝著楊么說道:“我才懶得理你們呢。”
她這活潑又調皮的舉動,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夏青峰沒有想到,楊么把張小娘娘倆接到了陳伯的小酒館,張小娘為人熱情,手腳麻利,在他們還沒到時,早就把陳伯的小店裡裡外外收拾的乾乾淨淨,做了幾個菜,端在桌上,陳伯開心的逗著張小娘的孩子,那孩子長得敦敦實實的,雖然只有四五歲,但卻十分理解人意,圍著陳伯,一個勁的叫爺爺,把陳伯開心得嘴都合不攏,抱在膝上,一直捨不得放下。
“那個,我給她們娘倆租的地方太簡陋,又髒又寒磣,恐怕委屈了林姑娘,所以就把她們接到這裡來了。”楊么解釋道。
“這樣好,青峰這孩子,為人儒雅,性格溫順,對我總是貼心照顧,小老兒一直把他當成兒子,不像你,整日瘋瘋癲癲的,沒個正形,現在好了,有個人管著你們,我也放心了。”陳伯將孩子塞到楊么的懷裡,急忙招呼林語葇。
“陳伯,早聽他們提起您,您不用這麼見外,一把年紀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林語葇急忙將陳伯扶到椅子邊,讓他坐下。
“今天我什麼都沒幹,都是張家娘子在忙著,倒是辛苦她了!”
“狗兒,叫爹爹!”楊么抱著孩子,低聲哄道。
“你不是爹爹,你是楊大叔!”狗兒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楊么冷了臉,說道:“你若不叫爹,今天我得狠狠得揍你一頓。”
說罷,揚起手,裝作就欲拍打狗兒得屁股得樣子,狗兒見狀,反倒不怕,說道:“你敢,一會我告訴我娘!”
眾人大笑起來,楊么紅了臉,放下狗兒,嘴裡嘟噥道:“小兔崽子,真是喂不飽的狼崽子!”
張娘子端了一盆雞湯出來,嘴上說道:“夏兄弟,你傷還沒有完全好利索,這個楊么,昨天就買了雞回來,今日又囑咐我,放了人參等藥材,讓你早日好起來。”
看到林語葇,她仔細端詳著,良久,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標緻的女子,林姑娘,你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和夏兄弟真是珠聯璧合。”
她這一說,一下子就讓林語葇和夏青峰都臉紅了起來,林語葇也過去幫忙,說道:“姐姐說笑了,我看姐姐儀態端莊,做事井井有條,也非平凡之人。”
很快她們兩個人就熟絡起來,一下子就說不完的話,楊么看著她們,對夏青峰咧咧嘴,說道:“還是一個人闖蕩江湖好!”
陳伯氣惱的拍了一下他,說道:“青峰,你別聽他瞎說,我覺得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好。”
陳伯說完,徑自走到房內,拿了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的解開,裡面是一件精美的玉佩,遞給夏青峰,說道:“這個玉佩,九爺那天留下的,讓我轉交給你,說是留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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