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銳利的目光的注視下,皋月君提著他的公文包,緩緩離開了。
太陽曬得人頭暈。兩人拉著車,退至一片陰影下。這邊的建築都很低矮,只有一棵老樹慷慨地提供了廕庇。蚊蟲也很高興有新客人來。
“應該只是謠傳吧。”施無棄推論,“畢竟東城區,是富人的地段,那裡本來就足夠乾淨,蛇蟲鼠蟻也不多。所謂的黑子熱想在那邊傳開,並沒有這裡的條件。不過也不能大意。”
“不過聽他所言,貪狼會的據點,乾脆就是教會嗎?”
“這倒是沒什麼。教堂本就會租賃給需要的人。他們也承接很多西式婚禮,不是嗎?”
“但那也僅限信徒吧……如果貪狼會的人能夠在教堂活躍,證明非信仰者也能自由出入教堂。總感覺這件事聽起來很奇怪。”
“你很在意?”
“很難不在意吧。”莫惟明露出一籌莫展的神色,“據我瞭解,貪狼會內部一直給會員發放各種保健品。但除了維他命,還有很多真的無法確認成分的藥。最新的,我還沒能拿到手……我和那個朋友的聯絡淡了。應該和病情有關。”
施無棄挑起眉,揶揄道:“喲,可以啊,還有線人了。莫醫生現在混得真是不錯。”
“你少侃我兩句吧。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事。”
“真這麼擔心,不如去看看吧。”
去霏雲軒嗎?那可就難進了……莫惟明想了又想,不知該不該告訴施無棄。
“非要說的話,現在我們反而離他們挺近。啊。等一下,”莫惟明想起什麼,推車的手停頓了一刻,“我們要怎麼回到中心醫院?這可相當於走小半個曜州的路。不會有車伕願意拉的。不如說,我們來時能喊到車已是萬幸……現在健康的車伕可沒多少了。”
“哪兒能讓你人力拉到中心醫院呢?你可真是太不把我當人看了。”
“我應該把一個妖怪當人看嗎……這話是我要問你的。你最好把我當人看。”莫惟明的嘴上可一點沒饒他,“怎麼?有靈脈之類的近道可以抄嗎?我記得貧民區的小巷裡,似乎確實有一處,通往……霏雲軒那裡。”
施無棄驚恐地看向他。
“你是要我被玉衡卿殺了嗎?”
“哪兒能呢?我只知道這一條路啊。曜州還有其他靈脈?你倒是說說看。”
“有啊。你是不是傻?虞府後頭那個,北邊,沿江的地方,不是有個地下室嗎?”
“啊?”
莫惟明感覺自己的腦子發生一瞬的短路。
“不是……我記得那是個封閉的人工靈脈吧?而且,用虞家的資源,九方澤知道這件事嗎?總感覺不太合適。”
“虞府都亡了,你怎麼還在意那些繁文縟節。”施無棄翻了白眼,“的確是封閉的,但很早前,我們去往虞府的時候……鶯月君和其他走無常,就已經在獲得許可的情況下,對裡面進行了改造。這件事,九方澤也是知情的。”
“竟然是這樣……”
“九方澤這個人呀,真是死腦筋。”施無棄說道,“不知你記不記得,我們之間也存在交易。當時我提出的條件,就關乎那處靈脈的改造事宜。但他說,那是屬於府上的財產,他個人沒有處置權——除非上報老夫人。但靈脈的使用人,依然是他自己,所以他反而不希望被老夫人知情。最後,我們只好商量了別的交易。”
“他這個人正是這樣,一板一眼的。”
莫惟明沒有追問,他和九方澤具體的交易到底是什麼。也許梧惠在場,會隨口問一句,只是他自己並非喜歡多打聽的型別。
也不知道梧惠現在怎麼樣了。透過法器,大約能感覺到她還活著。活著就行。
偶爾,他會覺得眼前的鏡片發燙,一股似有若無的熱浪灼燒眼睛。可現在已經步入曜州炎熱的時節,這也顯得正常,莫惟明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也許他確乎憂慮她的安全。
他當然憂慮。
“不扯別的了,”莫惟明追問,“意思是,那處靈脈重新打通了嗎?”
“嗯。那曾是一處六道靈脈。”
“六道靈脈,是真龍穿越三界留下的軌跡沒錯吧?不會有危險嗎?”
“靈潮衰退就像血液枯竭,血管自然萎縮。”施無棄用莫惟明能理解的方式說道,“我們所做的,就是向內重新注入靈力,將其啟用。不過‘血管’彈性不如從前,未必能恢復到穿越六道的程度。好訊息是,尋常的靈脈不會對人的魂魄造成侵蝕。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裡面的造景……”
“造景?”
“人眼本無法理解靈脈中的景象。製造封閉靈脈時,是採用當事人潛意識的投影。這一現狀可能會被擴充套件,所以你在裡面看到什麼情景,都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