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的聲音，蓋過了食堂的噪音。
“江辰，出現場！李清瑤那邊我通知了！”
空氣瞬間凝固。
幾秒鐘前還瀰漫著的輕鬆。
被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徹底取代。
“立刻通知技術科！走！”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裡迴盪。
江辰走在最前面。
一路疾馳。
雨水猛烈地衝刷著車窗。
車內沒人說話，只有雨刮器規律地左右搖擺。
緊張的氣氛無聲蔓延。
東湖小區7棟樓下，已經拉起了警戒帶。
警燈光芒在地面和牆壁上交替閃爍。
空氣中混雜著雨水的腥氣、潮溼泥土，還有一絲若有若無、被雨稀釋了的……鐵鏽味。
樓洞裡。
燈隨著腳步明明滅滅。
302的房門洞開。
林嵐戴上手套鞋套，第一個跨進門檻。
濃烈得令人作嘔的氣味瞬間撲面而來。
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浴室裡沐浴露、洗髮水，被水汽蒸騰開的濃烈香氣。
技術科的警員正在各處忙碌。
相機快門聲此起彼伏。
林嵐看著客廳裡陳設普通，略顯凌亂，但並無明顯的打鬥痕跡。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引向主臥半開的門縫。
那是血腥味最濃的源頭。
林嵐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臥室門。
浴室很小，乾溼分離的玻璃隔斷上濺滿了暗紅色。
呈噴射狀或潑灑狀的斑點和痕跡。
地磚上，暗紅色的液體已經半凝固，粘稠地鋪開一大片。
邊緣被水稀釋，形成深淺不一的圖案。
浴缸裡沒有水，一個穿著淺色睡衣的女人，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跪在浴缸前。
她的上半身向前傾伏，額頭幾乎抵在冰冷的浴缸邊緣。
雙手卻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合攏在胸前，十指緊扣，做出祈禱的姿勢。
睡衣背部被血液浸透了一大片，顏色深得發黑，溼漉漉地貼在身上。
長髮散亂地遮住了她的側臉，只露出一點慘白的下頜。
李清瑤蹲在屍體旁檢驗。
林嵐目光死死釘在那詭異的跪姿上，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刻意的、帶有強烈儀式感的屍體擺放。”
江辰低聲道。
他快速掃視整個浴室。
洗漱臺物品擺放還算整齊，毛巾掛得端正。
浴缸內部乾淨無水漬，唯獨屍體跪伏的地方一片狼藉的血汙。
“李清瑤，怎麼樣？”
林嵐的聲音有些發緊。
李清瑤抬起頭。
“女性，年齡初步判斷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
“致命傷在背部，左肩胛骨下方，單刃銳器刺入，深度極深，傷及心臟，一刀斃命。”
“死亡時間初步估計在昨晚十點到凌晨一點之間，體表未見明顯抵抗傷和約束傷。”
“姿勢……是被刻意擺弄過的，死亡後形成。”
李清瑤回應道。
江辰繼續在案發現場尋找著線索。
“身份核實了。”
“戶主王莉，市第三醫院急診科護士。”
警員們核實著死者的身份。
“護士？”
林嵐眉心鎖得更緊。
這個職業身份在此時顯得格外刺眼。
她下意識地回頭江辰。
江辰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穿著防護服，只戴著薄薄的手套。
目光緩慢地移動，掃過濺滿血點的浴室玻璃。
林嵐見江辰的眼神，彷彿在讀取空氣中殘留的資訊。
片刻後。
她才將視線投向浴缸前詭異姿態跪伏的屍體。
“死者雙手合十，眼神裡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
林嵐注意到江辰的目光，停留在屍體合十的雙手上時間特別長。
“有發現？”
林嵐走到江辰身邊，聲音壓低了問。
江辰的目光沒有離開屍體。
只是微微動了一下嘴唇。
“贖罪。”
林嵐愣了一下。
“什麼？贖罪？”
“說清楚一點。”
江辰對林嵐反應並不意外，緩緩轉過頭。
“姿勢。”
江辰抬起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向屍體。
“懺悔，兇手在強迫死者，或者說，在‘幫助’死者懺悔。”
他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蓋過了現場勘查的細碎聲。
“傷口在背後，毫無防備，一擊致命。”
“兇手有備而來，目標明確。”
“力量很強，手法利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
“這個姿勢，就是他目的的核心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