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忙音驟然響起,毫不留情地切斷了最後的聯絡。
徐為正僵在原地,手機從汗溼冰冷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砸在昂貴的地毯上,螢幕瞬間佈滿蛛網般的裂痕。
窗外,城市依舊喧囂,陽光刺眼。巨大的落地玻璃映出他失魂落魄的身影,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蠟像,徒留一身昂貴西裝的空殼。辦公室裡死寂一片,只有中央空調低沉而單調的嗡鳴,像是為某個時代敲響的喪鐘,在他空洞的耳邊迴圈往復。
輪到他了。
這念頭如同毒蛇,冰涼地纏繞上他的心臟。
徐為正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在真皮座椅上,胸口劇烈起伏。劉強那句“輪到你的骨頭了”像淬毒的冰錐,死死釘在他天靈蓋上。
他顫抖著摸索地毯上的手機,碎屏的裂痕裡映出自己慘白如紙的臉,指尖的冷汗讓機身幾次從掌心滑落。
“必須找人!必須找人!”他瘋了一樣唸叨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京西的能量他比誰都清楚,劉強敢說出那樣的話,就絕不會只停留在口頭威脅。
現在整個集團的人都知道他惹了彌天大禍,樹倒猢猻散的戲碼已經在各部門悄然上演,只有那個和他捆在一條繩上的曾慶陽,還有可能拉自己一把。
電話撥通的瞬間,徐為正幾乎要跪下去祈禱。餓了吧和京西鬥了這麼多年,曾慶陽沒少藉著他們集團的手給劉強使絆子,那些見不得光的合作協議,足夠讓對方脫層皮。
“喂?”曾慶陽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刻意拿捏的慵懶,像沒聽出他聲音裡的哭腔。
“老曾!是我!徐為正!”他抓著手機的指節泛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劉強要動我!他剛才在電話裡放話了,要我的骨頭!你得幫我!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聽筒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一聲輕嗤:“徐總這是怎麼了?跟劉強談崩了?我早上還聽說你要拿五百萬給他賠罪呢。”
“那他媽沒用!”徐為正猛地拔高聲音,辦公室裡的寂靜被他的嘶吼撕開一道口子,
“他根本不在乎錢!他要搞死我!你忘了上個月我們怎麼聯手截胡京西的生鮮供應鏈?忘了去年你讓我找人砸了他們三個配送站?現在他要清算!我倒了,下一個就是你!”
“徐總說話可得講證據。”曾慶陽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疏離,“什麼截胡供應鏈?什麼砸配送站?我怎麼聽不懂?咱們兩家雖然是同行,但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別亂扣帽子。”
徐為正像被兜頭澆了桶冰水,渾身的血液瞬間涼透。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天花板,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低吼:
“曾慶陽你他媽說什麼?!對付京西外賣是大家說好的,你什麼意思!”
“徐總怕是急糊塗了。”曾慶陽的語氣越發輕飄飄,甚至帶上了點笑意,“有證據嗎徐總?
倒是你,聽說你們集團的人把京西騎手的腿打斷了?這事鬧得挺大啊,連市領導都在過問。”
“我C你媽!”徐為正終於繃不住了,破口大罵起來,昂貴的西裝被他撕扯得變了形,
“曾慶陽你個縮頭烏龜!當初攛掇我幹髒事的時候比誰都積極,現在出事了就想把屁股擦!你要是不幫我,咱們就一起玩完!”
他以為這話能鎮住對方,沒想到聽筒裡傳來一聲清晰的嘆息,像在看一個跳樑小醜。
“徐總,你還是想想自己吧。”曾慶陽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帶著一絲陰惻惻的意味,
“我剛收到訊息,官方已經準備開始著手調查這件事了。”
徐為正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渾身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
“你早就知道了?”他聲音發飄,像踩在懸空的鋼絲上,“你跟劉強做了交易?!”
“話別說得這麼難聽。”曾慶陽輕笑一聲,背景裡傳來清脆的碰杯聲,“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徐總,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讓自己少受點罪吧。”
電話被猛地結束通話,忙音像鈍刀子一樣割著徐為正的耳朵。他呆呆地舉著手機,碎屏上的裂痕像無數隻眼睛,冷冷地盯著他。
“混蛋……都是混蛋!”他猛地將手機砸向落地窗,鋼化玻璃發出沉悶的響聲,卻沒裂開。那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裡迴盪,像在嘲笑他的無能。
窗外的陽光依舊刺眼,可徐為正只覺得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順著脊椎爬上天靈蓋。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