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踏上廊道,便遠遠瞧見一人由小丫頭打著傘從西院而出,往東院而去。
他看不清那人樣貌,只看她披著素色斗篷,身邊還有丫頭陪著,行止自若,竟有幾分不動聲色的氣度。
若不是心知此時尚早,他幾乎要以為是婉儀前來尋他,只是婉儀素來喜豔,那一身素淨,實在不像她的打扮。
春暖送走雪鳶之後,又回去繼續做護袖,剛從舊裡衣剪下一塊料子,便聽屋外丫頭通傳:“公子回了!”
她只好又放下了手中活計,忙出了耳房。
“公子怎麼現在就回了?”
待她進了屋,杜衡已自行脫了輕裘,他未接春暖的話,而是反問道:“方才誰來了?”
春暖接過公子遞來的輕裘,聽到問話,手中一停,一息之後才反應道:“是雪鳶姐姐來了,她給您送了紅棗銀耳羹,奴婢這就讓人給您盛一碗。”
誰知杜衡卻抬手道:“你不是才做了紅棗糕嗎?”
若是母親命雪鳶送羹,她自會主動提及,更何況母親起身與否尚不可知,想來這雪鳶應是自作主張。
回想方才有小丫頭為其撐傘擋雪,聯想到蘇螢獨自一人抱著梅枝冒雪而去,杜衡心中不由冷哼一聲。
春暖見公子神色不佳,未敢多言,只讓小丫頭快去取紅棗糕,自己則去給公子斟茶,行走之間不由朝著屋外望了一眼,不知清泉此時在哪兒。
雪鳶不愧深得程氏喜愛,早將程氏作息摸得透徹。才回了東院,便聽僕婦來報,太太醒了。於是她趕忙脫下斗篷交予丫頭,一邊暖手一邊進屋。
“太太怎麼不多睡會兒?”
程氏坐在榻上,還未完全醒神。輕打了個呵欠後,才道:“雪天憋悶,睡不踏實。”
雪鳶遞上溫熱帕子,應道:“雪天寒重,地龍燒得也熱,今夜奴婢讓人多擺些水盆,看看能不能舒服些。”
程氏將帕子敷在臉上,頓覺清爽,取下時輕輕點頭,道:“嗯,你看著辦吧。”
雪鳶稱是,隨後又伺候著程氏漱口、更衣,待用完早膳,已近辰時。
程氏端坐於堂屋,正聽各處僕婦依次回話,忽聽有人通傳,說是老太太遣人送了口信。
“老太太說,七日之後經文抄寫完畢,可事先與女先生知會一聲,七日後改為隔日入府授課,屆時表小姐也會與小姐一起。若先生排不過時辰,也可三日一授。”
功課一向歸老夫人管,只是束脩講資、通課調時,總還得透過程氏。
她自然還記得上回婆母說要抬舉蘇螢,自己也點了頭,誰知這才幾日,蘇螢便已要與婉儀一同聽講了。
那日婆母說得頗為直白,程氏也知她不好在此事上再多計較,便吩咐雪鳶轉告賬房,儘快將話傳至女先生那邊。
說來也巧,老夫人的人前腳剛走,清泉後腳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