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曉,如今全府的心思都放在你表兄的春闈上,容不得半點閃失。況且家中孝期方過,你大伯母也不好常帶你與婉儀出門,只好委屈你倆留在府中。”
蘇螢扶著老夫人回座,聽聞此言,忙搖首道:“表兄科考要緊,螢兒又素來清靜慣了,能在府中安心抄經、整理書目,已是福分,何來委屈之說。”
老夫人欣慰點頭,道:“你這孩子,脾氣秉性倒是同你姨母像一個模子做出來似的。”
老夫人至此,才算真正放下心中疑慮。眼前的少女明眸善睞,明明飽讀詩書、才情兼備,卻寧願收斂鋒芒,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自處一隅。
這孩子簡直與若蘭太像了!
她心頭微嘆,次子福薄,若蘭一人獨守偏院多年,性子寡淡沉靜,行止進退有度,剋制忍讓。老夫人自問從未虧待過她這個兒媳婦,可這些年看得多了,心中終歸生出許多憐惜與不忍。
蘇螢這孩子是若蘭難得開口,接來寄住的。既然來了,她這個做婆母的自然也該多抬舉,也算替這個寡居多年的兒媳婦全一樁心願。
“婉儀與你提過吧?府裡請了位女先生,每隔七日入府授課。待你們抄完經,我想請她改為隔日來府上教導。你若不嫌煩,不妨也一併聽聽,也好同婉儀做個伴。”
蘇螢一怔,隨即垂目低聲道:“這位先生原是為婉儀妹妹所請,實不好越過妹妹。再者,螢兒已應承姨母打理藏書閣,恐怕兩者難以兼顧。”
看蘇螢如此懂事,老夫人卻越發覺得之前自己的顧慮有些太過謹慎,一時歉疚,溫聲道:“你自幼在你外祖書院長大,那女先生自然是教不了你。祖母也不是真叫你去學什麼,只是想著,婉儀玩心重,有你作伴我也安心些。”
她不願蘇螢一直站著回話,拉她坐於身旁,語氣更柔:“這位女先生在京中頗有幾分名氣,教過不少達官顯貴家的千金。旁人若是聽說誰家女兒曾在她門下聽過講,便覺其家教得法,女兒端方。你隨婉儀一塊兒去聽聽,對你將來總歸是件好事。”
她又道:“你與婉儀同年,如今也該漸漸接觸中饋之事。我已同你大伯母提過,讓她往後教婉儀宅中之事時,也帶著你一塊兒聽聽規矩。姑娘家總有要操持門戶的一日,有些事早些見識,日後便不至慌亂,也不會叫人輕看。”
蘇螢聽罷,心頭微震。她知這番話的分量。
來京之前,外祖母只是打算讓姨母在京中從外祖的一些舊友同年中尋一戶穩妥人家,讓她能安身過日便好。可如今杜老夫人給她的體面,已遠遠超出當初設想。
她心裡明白,老夫人此舉,不僅是看在姨母的情分上,更是親自為她做的一份體面。
可越是這樣抬舉,她越不能輕慢。蘇螢收斂思緒,斂衽跪下,重新伏地行禮,語氣鄭重:“祖母抬舉之恩,螢兒無以為報,日後但有所需,螢兒定當盡心。”
老夫人見她言語間無半點浮誇,心裡更加篤定,微微頷首,含笑道:“什麼恩不恩的,都是自家人。你若是真想謝,平日裡多幫祖母看顧一下婉儀的功課,讓祖母少操一些心。”
容氏在蘇螢去了藏書閣之後便留了意,眼見過了兩個多時辰,外甥女卻遲遲未歸。她只當蘇螢又像兒時那般,翻到好看的書便忘了歸家。
左等右等,只得親自走一趟,往藏書閣去尋。
“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