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聲冷,眼中冷意更甚,不屑道:“這個丫頭既然能做出栽贓陷害之事,模仿個筆跡又能如何?母親若不信,找個名家一看便知。”
他不想在此事上虛耗光陰,對於死心不改的下人,他更不願再給予任何迴旋之地:“你作為大夫人的貼身丫鬟,卻在杜府各院籠絡他人,佈下眼線為你所用,難道這也是委曲求全,忠心護主嗎?”
雪鳶一驚,雙眼不由自主地左右遊移,似在思索應對之策。片刻後,她才顫聲道:“公子,您,您說的什麼,奴婢,奴婢不知。”
杜衡不願與她多言,只朝清泉頷首。清泉立刻會意,走至雪鳶跟前,從懷中掏出一疊當票,嘲諷道:“雪鳶姐姐,這些年收買婆子小廝,花了不少銀子吧?”
說來也巧,那日雪鳶自作主張去了西院,尋春暖打聽公子為何去了東院,又為何不許守門婆子通稟。雖然她未能從春暖處打聽到一星半點,卻也因緣巧合撞破了藏書閣的秘密。殊不知,她當時從西院由小丫鬟執傘相隨,那副宛如小姐的做派,竟也讓公子看了個正著。
杜衡向來不喜府中人尊卑不分、不守規矩。回了西院後,他便詢問春暖方才有誰來過,這才知曉,雪鳶是以太太讓她送紅棗銀耳羹為名,打聽他的行蹤。
雖說春暖早已聽說太太曾有意將雪鳶抬舉給公子收房,可春暖心中卻十分拎得清,雪鳶哪怕真成了姨娘,公子才是她的主子。即便雪鳶囑咐她莫要讓公子因閒事分心,可她還是尋了機會,將一切稟告。
杜衡得知後,聯想到雪鳶平日無主子在場時的做派,心生疑竇,便命清泉暗中查訪。這一查,果然牽扯出更大隱秘。
李嬤嬤的那口子杜順,因多年前發現碳房頂漏水有功,被太太提拔為前院管事,擠下了原本一個叫李茂的僕從。
李茂不同於杜順,他不是杜府的家生子,自打進府後,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從無名無姓一步步熬到離管事只差一步之遙。不曾想,碳房一事,不僅令他升職無望,反被奪了差事,打回原形。
杜順是個什麼人?仗著家生子的身份,經常對那些外姓奴僕呼來喝去,頤指氣使。李茂左思右想,碳房失察確實是自己之過,然而這管事之位再怎麼也不可能輪到那個好吃懶做的杜順,偏偏又那麼巧,向來嫌棄碳房活兒髒的他會發現碳塊受潮。
杜順升任那日,被眾人哄著請客飲酒,李茂也在其中。杜順醉後一個人搖搖晃晃辭別眾人,李茂原想借杜順醉酒之際向他套話,便默默在其身後跟著。沒曾想,杜順經過碳房,拔下褲子,對著牆角就是一頓撒“水”,抖了三兩下後,滿意地打著酒嗝,嘟囔道:“你這小小碳房,不枉我一連幾夜澆灌於你,果真讓我得償所願。”
原來如此!
然無憑無據,單憑這酒後醉話,豈能作證?李茂只得將怨氣嚥下,卻從此盯上杜順。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他只盼有朝一日能抓住杜順這狗賊的把柄,報仇雪恨。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些年來,他假意討好奉承杜順,藉此得以接近杜順一家,漸漸察覺大太太身邊的雪鳶與他家來往甚密。有幾回杜順帶他出門辦事,每到出力之時,便將差事全權交予他手,自己卻不知所蹤。他心知其中必有貓膩,奈何單槍匹馬,難以深查,直到清泉尋來。
清泉在李茂協助之下,短短數日便收集齊杜順一家與雪鳶偷竊太太首飾、中飽私囊、收買各院、窺探主子行蹤等確鑿罪證,只待公子一聲令下,將他們治罪。
此前,公子吩咐他留意表小姐動向,若遇難處,便設法相助。清泉應下後,便特意安排了個機靈小廝盯著。
這日,小廝照常守著,忽見大太太一行前往那等閒也不會踏足的藏書閣,還派人喚了二太太同表小姐。那陣仗不同尋常,小廝不敢耽擱,連忙飛奔回報。
清泉聽後心知不妙,立刻帶上已備好的當票等證據,趕去書房稟報。公子一聽,果然臉色大變,隨即動身,也正是因此,揭出了雪鳶這一樁樁一件件。
程氏原本還怒極兒子怎生如此執迷不悟,直至看清泉將那一張張當票呈於眼前,她才徹底地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