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進來的不僅僅是杜順家的,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頭,程氏瞧著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名來。
李嬤嬤見太太拿眼瞧著小雀,便趕忙將乾女兒的頭往下壓,待她規規矩矩地磕了一頭後,李嬤嬤才諂笑道:“太太,這是奴婢的乾女兒,名叫小雀,在公子院裡當差。雖不曾在屋內伺候,卻常給春暖跑腿兒。”
程氏一聽,方才因嘆氣而萎著的身子立時挺直,語氣也緊了幾分,道:“公子怎麼了?”
見太太盯著她問,小雀便偷偷瞧了眼乾娘。
“太太問你話呢!有什麼說什麼!”
見乾孃示意,小雀遂大著膽子,在嚥了口唾沫後,便按之前說好的那些,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氣說了出來:“回太太,有一日也不知怎的,公子屋裡的人個個打著哈欠,顯見前一日都歇的很晚。”
若是尋常人家,歇得晚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兒。可衡哥兒一向律己,守孝在家的這三年,幾時起、幾時歇,便如銅壺滴漏一般,毫釐不差。
程氏眉頭微蹙,細細思量起一個月前衡哥兒外出,赴同年品文會的時日。自那之後,兒子便幾乎足不出戶,日日在府中溫習備考。既是在自家府邸,又怎麼會作息紊亂,確實蹊蹺。
“那一日前後,可曾還有什麼與往日不同的事兒?”
“有!”小雀點頭,聲音比方才更高了些:“公子身邊的清泉,日日都陪著公子去花園練劍。”
小雀果然人如其名,一張嘴嘰嘰喳喳,利索得緊:“那日,清泉也是打著呵欠守在屋外。公子起身後,他卻沒伴著公子,而是去了庫房。可是頭些日子,他才領了好些東西,還讓我幫著送去書房。才不過幾日又去,可也沒見領了什麼回來。”
程氏只覺得小雀和雪鳶說的這些事,模模糊糊地串成了一條線。然而,她正要再細緻捋清一番時,卻又一碰即散。
見太太沉吟不語,立於程氏一旁的雪鳶,衝著面前的李嬤嬤,挑了挑眉。
李嬤嬤心領神會,忙接著道:“太太,咱們府邸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能避人耳目的地方,不是花園子,就是藏書閣。雖說還未至數九,要是三更半夜,黑燈瞎火地去了花園子,怕是要凍出毛病的。”
程氏一聽此話,瞪了杜順家一眼,要是尋常,她定會拍桌斥責,怎麼就避人耳目了?你哪隻眼睛看你家公子同人私會了?
然而,她自己也被方才心中冒出的那兩個字嚇了一跳,這可不能亂說啊,可不能汙了兒子的清名。
可是她該怎麼辦呢?
下人們報來的這些事兒她是查還是不查?
一時之間,思緒混亂。
要當作無事發生嗎?
不行,這一個兩個都瞧出了異樣,若是真有什麼,再不阻止便攔不住了。
衡哥兒再聽話懂事,卻也不是那垂髫小兒。十八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若非有三年喪期束著,她早就把雪鳶塞進房了,衡哥兒要是曉人事,豈會那麼容易被人勾了去?
既然不能坐視不管,可到底該怎麼辦?難道把婆母也驚動了嗎?事情若是鬧大,婆母會不會大事化小,讓她把蘇螢認了?
不行,這不就遂了容氏的意了嗎?更何況她才和許夫人通了氣,八字那一撇還沒寫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