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兒上,容氏自是沒有再推辭的道理。只是,她心中默默埋下了些許疑問,卻未打算在婆母面前發問。
老夫人見容氏未再推辭,甚為欣慰。這個兒媳她向來喜愛,要她說,若蘭比佳慧更適合管家。只是,作為婆母,心中再歡喜,也不能顧此失彼。佳慧是長媳,又是衡哥兒和婉儀的母親,她必須要給予更多的體面,才能讓佳慧這個當家主母把一府撐起。
思及此,她不由暗中一嘆。昨日之事,她雖未了解全貌,卻也多少聽了些風聲。朝霞請示,要不要去打聽打聽?她搖頭攔了下來,到了她這個年紀,很多時候只要大面上過得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雖然程氏做事常常缺了當家主母的氣度,好在衡哥兒時時在旁為親母把控。
果真,衡哥兒一早便來請安。她不管孫兒講的是否為事情的全貌,她皆無條件信任,其他未提及的,則知趣地一概不問。
而當孫兒提及,請她出面掌管中饋後,她頓了一頓。
自佳慧進門,她便放下府中中饋,哪怕三年前,她比兒媳更早振作精神,離開病榻,卻也未再插手府中瑣事。當年衡哥兒尚小,都未求她出面,如今則更不會請她接手。
稍加思索,便已知曉孫兒的真實用意,他想借她之口,請二嬸容若蘭接管府中事務。
好在容氏應承了下來,老夫人滿意地鬆了一口氣,交待道:“我要回屋歇息去了,若蘭,府中之事你先接手,有何不明再來問我,衡兒你幫祖母送送二嬸。”
容氏與杜衡皆點頭稱是,目送著杜老夫人由朝霞攙扶離去。
此時,堂屋之中已無他人,容氏溫婉的眼神多了幾分肅然,她道:“衡哥兒,二嬸要同你談談。”
杜衡對二嬸發問自是不覺奇怪,昨日他特意遣了清泉護送她與蘇螢先行離去,便已做好了再次面對責問的準備。
於是他恭敬地說道:“侄兒自當知無不言,二嬸,未免擾了祖母清淨,何不去偏廳一敘?”
容氏點頭,遂讓杜衡領路。
片刻後,二人便入了偏廳,杜衡請容氏入座,自己則敬立一旁,洗耳恭聽。
容氏看著眼前的杜衡,只覺他沉穩有度、恭敬守禮。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感慨,這個素有“文曲星”之稱的侄兒,確實穩重練達許多。
昨日藏書閣的一幕,杜衡盡顯一家之主的氣勢,那沉穩做派足足壓了他母親一頭。彼時她才驚覺,衡哥兒早已不是她印象中那個少懷凌志,循規蹈矩的少年郎,而是威儀自成、內斂沉穩,風度凜然的青年公子。
只是事情關乎螢兒未來,哪怕侄兒再好,她也不能將口氣放軟。於是,她並沒有和顏悅色地招他入座,而是讓他繼續站著,語帶肅意地問道:“昨日之事,你還欠我一個交代。”
“是,”杜衡拱手一揖,回道,“侄兒未想隱瞞,只是有些事,不便在您與表妹面前發落,還望二嬸見諒。”
容氏頷首,道:“你自是有你的考量,我不怪你。”
話音落下,容氏便未再繼續,而是靜靜地看著杜衡,等著他開口。
杜衡會意,立時言簡意賅地將雪鳶等人合夥盜賣母親首飾,籠絡各院下人,佈下眼線等事向容氏一一道明,說罷,他語氣懇切道:“杜府下人管教欠妥,還望二嬸多費些心,母親此病,尚需時日將養,二嬸儘可著手管治。”
“除了送去官府的那幾人,還有些人因過失尚輕,暫時調去前院做粗使之用。稍後,我會讓清泉將這些人的名單給您送來,一切由您全權安排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