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覺得藍玉這麼做,反而是對的。”
“藍玉是個聰明人。”
黃子澄立刻反駁道。
“聰明人?怎麼可能...”齊泰愣了愣,只見黃子澄已經解釋了起來。
“以我看來,既然藍玉和錦衣衛共同清理這群義子,這基本上是藍玉主動的,因為陛下不可能會主動提起來這件事情,那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藍玉主動清理義子,這豈不就是忠誠、擔當與政治智慧的體現?”
“而今,藍玉主動審查義子們的不法行為,並配合錦衣衛處決他們,這一行為絕非簡單的‘大義滅親’,而是蘊含著深層的政治訊號、個人抉擇,要知道這藍玉的存在,對於陛下而言就是一個威脅,更何況這些年來藍玉做了多少惡事,更是根本從未把陛下放在眼裡過,陛下未來必然殺他,那麼現如今藍玉這樣做的話,起碼在政治層面,是向陛下表忠,避免被清洗。”
“同時,這也是藍玉在主動切割,自證清白,其實陛下現在對於功臣極度猜忌,胡惟庸案、空印案,可都足足誅殺了數萬人啊,藍玉縱容義子作惡,這在陛下眼中,不就是蓄養私兵,圖謀不軌嗎?他這樣下去的話,絕對必死無疑,沒有任何人能夠救他。”
“而藍玉現在主動清理義子的行為,就是相當於在向皇帝表明絕無二心,避免被列入‘逆臣’名單,再加上藍玉能配合錦衣衛,這就代表著他展現服從了態度,錦衣衛是朱元璋的直屬特務機構,直接聽命於皇帝,藍玉主動配合錦衣衛,這不就是等於承認皇權至高無上了嗎?”
聽著黃子澄的話,朱允炆和齊泰紛紛臉色難看了起來。
沒想到。
藍玉竟然有此等智慧。
“不過,也未必是藍玉能想出來的,畢竟藍玉這麼多年來,始終沒有任何改進,依舊我行我素,可他為何突然在這段時間內,徹底改變了呢?這很明顯有著外來因素的原因,估計就是朱允熥勸說的。”
黃子澄論個人智慧,可是比齊泰強很多的,他立刻分析道。
“朱允熥?他能有這本事?”
朱允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
聽到朱允熥這三個字。
就反感。
甚至心裡很不舒服。
同時他也不相信,朱允熥能有這種本事。
“可能是朱允熥,也可能是其他人,但不管怎麼說,朱允熥這一方是有能人的,而現如今藍玉雖然看似義子們被屠戮殆盡,但藍玉在勳貴這一層次,依舊有著雄厚的力量,畢竟處死藍玉的義子,並不會影響王弼、郭英等人與藍玉的交好,這就代表著藍玉依舊有著強大的軍隊能量,同時他明哲保身,最終還可能活了下來。”
黃子澄言道。
兩人臉色很是難看,特別是朱允炆,他還以為藍玉誅殺大量義子,這是一件好事呢,怎麼聽起來反而是壞事了?
這,這這這。
他感覺,朱允熥那一方,越來越強了,朝著一種好的趨勢在前進。
“現在該怎麼做?還是置之不顧?”
朱允炆急切的道。
聞言,黃子澄若有所思,忽然眼睛亮了亮,道:
“其實,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可以簡單參與一下的,而且也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可最終的收穫可能出乎意料,甚至能讓藍玉和朱允熥徹底反目成仇。”
聽著黃子澄這話,朱允炆目光閃爍。
“怎麼參與?”
黃子澄雙眼微眯,道:
“藍玉難道就只有這些義子,難道他沒有兒子?他的長子藍春、次子藍斌,難道是什麼好東西不成?”
聽到這話,齊泰和朱允炆立刻明白,黃子澄的意思了。
藍春和斌,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藍衣的義子們作惡多端,而藍玉的這兩個兒子據聞也幹了不少惡事。
既然藍玉能大公無私的處死這群義子們,難道就決定饒恕自己的兩個兒子了?
既然藍玉想要自保。
那不如徹底點。
把這兩個作惡多端的兒子也給殺了。
這下子藍玉就徹底安全了。
而按照之前的推斷,藍玉今日所做的種種舉動很有可能是朱允熥授意的,那就更好了,到時候藍玉的兩個兒子若是真的被殺了,那藍玉豈不是恨死朱允熥了?
這不就最終導致藍玉和朱允熥徹底不和了嗎,而朱允熥一旦失去了藍玉這個靠山,他還算什麼?就憑他也敢爭奪皇太孫的位置?
藍玉這兩個兒子,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他們可也是很清楚了。
就比如藍玉的大兒子藍春,其又名藍大舍。
此人曾經就私佔軍田,偷逃賦稅,仗著父親藍玉的權勢,盯上了南京城外一片肥沃的軍屯田,這片田地原本由衛所士兵耕種,收成充作軍糧。他先是暗中派人威脅負責管理田冊的小吏,逼迫其篡改文書,將三百畝軍田劃歸自己名下。
隨後,他強行驅逐原本耕種的軍戶,轉而將土地租給流民佃農,收取高額地租,為逃避朝廷稅賦,他勾結戶部一名主事,偽造田契,謊稱這些土地是‘荒田開墾’,享受免稅優待。當兵部派人核查時,他又賄賂巡檢司官員,以“軍務機密”為由阻撓調查。最終,這片軍田成了他的私產,而朝廷損失的稅糧足以供養一整個千戶所。
更加可惡的是,藍春更是勾結鹽商,走私私鹽,大明朝的鹽業由朝廷專營,利潤極高,藍春看準這一點,暗中聯絡兩淮鹽商,利用自己指揮使的身份,調動親軍護送私鹽車隊。他命心腹家丁扮作官兵,持偽造的公文,聲稱押運的是“軍需物資”,實則車廂內全是私鹽。
為掩人耳目,他還在沿途驛站安插眼線,一旦有御史或按察使巡查,立刻改道繞行。一次,一名正直的巡檢司官員察覺異常,試圖扣留鹽車調查。藍春得知後,連夜帶兵闖入其家中,以“誣陷朝廷命官”為由將其痛打一頓,並威脅若敢聲張,便栽贓他“通倭”。最終,這名官員被迫稱病辭官,而藍春的私鹽生意越發猖獗,每年獲利數萬兩白銀。
藍春的其他事情,也有能涉及到死罪的,他曾經擅調親軍,私用軍餉,其任神弩軍指揮使期間,將麾下士兵視作私兵。一次,他從南洋商人手中購得一批珍貴香料,為防途中被劫,竟擅自抽調兩百名精銳騎兵,偽裝成剿匪部隊,沿途護送貨物至自家商鋪。
事後,他不僅未補還軍費,反而剋扣士兵餉銀,謊稱“剿匪損耗”,更有甚者,他挪用衛所修繕軍營的款項,在南京城南修建了一座豪華別院,院中假山池塘、亭臺樓閣一應俱全。當兵部派人查驗軍餉賬目時,他命師爺做假賬,將虧空嫁禍給一名已調任的千戶,那名千戶最終以“貪墨軍資”的罪名被流放邊疆,而藍春的宅邸卻張燈結綵,大宴賓客。
想起藍春所做的諸多事情,齊泰不禁笑道:
“若是按照我《大明律》對藍春定罪的話,其私佔軍田,偷逃賦稅就是大罪,《大明律·戶律》欺隱田糧條:凡欺隱田糧者,一畝至五畝笞四十,每五畝加一等,罪止杖一百。其田入官,所隱稅糧依數徵納;《大明律·兵律》侵佔屯田條:軍官侵佔屯田,杖一百,罷職,田歸衛所;《大明律·刑律》\"官吏受財\"條:行賄戶部主事,屬\"官吏受財枉法\",計贓論罪,贓滿八十貫即絞。”
“最終,僅僅是因為這一件事情,藍春就要杖一百,革職銜,田產充公;行賄、逃稅更是錢糧數量巨大,足足數百畝田賦,按\"官吏受財\"條判絞刑。”
“藍春更是勾結鹽商,走私私鹽,按\"私鹽\"條加重判絞刑,其擅調親軍,調兵兩百人遠超法定上限,直接判絞刑,恐嚇官員依\"恐嚇取財\"條,判流三千里。”
“再加上藍春擅用軍餉,剋扣士兵,贓銀遠超四十貫,判絞刑,偽造賬冊,導致無辜千戶流放,情節惡劣,判絞刑,僅僅是這三罪並罰,每條主罪均達絞刑標準足以判決他凌遲處死!”
相比於黃子澄,齊泰更加擅長的是內政,同時他熟悉各種律法詞條,因此他說出了藍春具體的下場。
“哈哈哈,好,好,好,就讓藍玉親自剮了他這個兒子,那麼藍斌呢?此人恐怕也犯了不少惡事吧?”
黃子澄問道。
聞言,齊泰若有所思,隨即很快就想到了藍斌所做出的諸多惡事,淡聲道:
“這藍斌,比藍春更加過分。”
“我就曾知曉,藍斌曾經偽造軍功,冒領賞銀,其隨軍征討浙東倭寇時,所率部隊遭遇小股流寇襲擾,斬首不過十餘級。為貪圖朝廷封賞,他命親兵連夜挖掘亂葬崗,將無名屍首充作戰功,謊稱‘大破倭寇,斬首百級’;兵部按例核驗時,他重金賄賂監軍太監,使其對首級真偽視而不見。憑藉這份虛報的軍功,藍斌不僅獲賜白銀千兩,更騙得‘驍騎尉’勳銜。事後參與核驗的縣丞起疑密奏,反被他羅織‘誹謗邊將’的罪名下獄,病斃獄中。”
“除此之外,有商人和我說,藍斌曾經私開馬市,倒賣戰馬,我大明朝嚴禁邊將私販軍馬,藍斌卻利用巡防九邊之便,暗中與蒙古部落交易。他先以‘補充營馬’為由向兵部申領購馬銀兩,轉手將朝廷撥付的官銀截留大半,僅以劣馬充數應付點驗。優質戰馬則透過大同商人秘密轉賣,每匹獲利翻倍,為掩人耳目,他在軍營外設草料場作為掩護,夜間以運草車隊偷渡馬匹,有軍需官察覺賬目異常欲舉報,次日便被調往瘴癘之地任職,死於赴任途中。”
“藍斌還做過霸佔礦利,私鑄錢幣的事情,哈哈哈,這也是死罪,這應該是數年前的事情了,藍斌發現江西某衛所轄內有私採銀礦,非但不予查封,反而脅迫礦主‘合作’,他抽調衛所兵丁假扮礦工,強佔礦井七處,所得礦砂盡數運往自家別院熔鍊;更膽大妄為的是,他在地下室設熔爐,將官銀重鑄時摻入鉛錫,每千兩可得利三百兩。摻假官銀透過藍玉舊部流入兵部餉銀,導致成批軍餉成色不足,當巡按御史追查時,他連夜炸燬礦洞,所有知情礦工皆被以‘倭寇細作’名義處決。”
“你說,這麼多事情全部揭發出來,藍玉他這兩個兒子,能不死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