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鏡面懸浮在半空中,邊緣流淌著細碎的銀光,像被打碎的月光凝固在虛空裡。秦昭昭盯著鏡面裡那個穿著黑色風衣的自己,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風衣下襬被風掀起的弧度、轉身時耳墜晃動的微光,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如同昨日,可她的腦海裡卻連一絲漣漪都泛不起。
“怎麼會這樣……”她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轉向身旁的莫白言。男人站在陰影裡,銀灰色的襯衫領口微敞,左側肋骨處的衣料還沾著暗紅的血跡——那是替她擋下楊青山攻擊時留下的。他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遮住了眸底翻湧的情緒,只有緊抿的唇角洩露了幾分隱忍的痛楚。
記憶鏡面裡的畫面還在繼續。
那天的天空是鉛灰色的,厚重的雲層低低地壓在頭頂,像一塊浸了水的破棉絮,彷彿下一秒就要砸落下來。廢棄工廠的鋼架結構在風中發出“吱呀”的哀鳴,鏽跡斑斑的鐵皮被吹得啪啪作響,角落裡堆著的破木箱積了厚厚的灰,被風捲著打了個旋,露出底下爬著的幾隻潮蟲。
楊青山懸浮在半空中,玄色長袍的衣襬無風自動,周身纏繞著暗紫色的霧氣,那霧氣裡隱約能看到無數張扭曲的人臉,正發出細碎的哀嚎。他看著被莫白言護在身後的秦昭昭,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秦昭昭,你看,你身邊這位可是快撐不住了。”
莫白言悶哼一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臉色蒼白得像宣紙。他擋在秦昭昭身前的背影微微晃動了一下,卻還是挺直了脊樑,聲音因為劇痛而有些發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昭昭,跑!別管我!”
秦昭昭的目光落在他背後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暗紫色的符文正沿著傷口蔓延,像一條條毒蛇在啃噬他的血肉。她能清晰地看到符文掠過的地方,面板瞬間變得焦黑,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皮肉燒焦的糊味。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痛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我走了,你怎麼辦?”
“別廢話!”莫白言猛地回頭,平日裡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佈滿了紅血絲,他死死地盯著她,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
“死?”楊青山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裡擠出來的,刺耳又陰冷,“莫白言,你覺得她走得掉嗎?”他緩緩降下身形,腳踩在佈滿灰塵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揚起細小的塵埃,“秦昭昭,想讓他活,就跟我求個饒。”
秦昭昭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看著莫白言因為劇痛而微微抽搐的臉頰,看著他背後那片不斷擴大的暗色血跡,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冷聲道:“楊青山,你別太過分。”
“過分?”楊青山挑了挑眉,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暗紫色的霧氣,輕輕點向莫白言的傷口。
“呃!”莫白言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頜線滑落,砸在佈滿灰塵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那些暗紫色的符文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瘋狂地在他面板上游走,留下一道道灼燒般的焦痕。
“莫白言!”秦昭昭驚撥出聲,想衝過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攔住,她眼睜睜地看著莫白言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你到底想怎麼樣?”
楊青山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指尖並不存在的汙漬,笑容裡的殘忍愈發明顯:“很簡單,跪下。”
周圍的風似乎都停了,廢棄工廠裡只剩下莫白言壓抑的喘息聲。秦昭昭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屈辱和掙扎。她從小到大,還從未向誰低過頭,更何況是楊青山這樣的人。可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莫白言身上時,所有的驕傲和倔強都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男人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卻還是艱難地抬起頭,用盡力氣對她吼道:“別……別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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