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櫃的喊我炒了一碟雞蛋,炒的也不好,就一點小心意,拿給我叔和嬸奶嚐嚐。”
“你拿這幹啥呀?”趙菊蘭一頭霧水。
她還沒想到獾子油的事,窮怕了的她就只想到這麼一碟炒雞蛋,至少得七八個蛋,還要用不少油,這年代,家境不是闊綽的,誰家敢這麼鋪張浪費。
一個雞蛋恨不能摔八瓣兒吃。
牛有鐵倒是很快就知道了,“這兩口子可真有笑,不就是些獾子油麼,搞得跟謝木匠一樣。”
“昨天我掌櫃的用了你家的獾子油,他的手一下好多了,今天我看都不腫了。”黃翠花滿懷感激地說。
“哦哦。”趙菊蘭恍然明悟,心情瞬間大好,“有用那就太好了。”
“多虧了我嬸奶提醒,她真是個大能人。”
“誰在誇我?”這時老太太笑盈盈走了過來。
“嬸奶,您快來吃雞蛋。”黃翠芳熱情地走過去攙老太胳膊。
老太甩了甩手,忙催趙菊蘭,“你兩口子咋一點都不懂事,快,快讓他翠花姨坐下來吃飯。”
趙菊蘭趕緊拉黃翠花往桌前走。
牛有鐵騰了一把椅子,放到炕前,轉身去端碗時,看到了馬猴,他嘴裡叼著一根捲菸走進了院子。
還不等他開口喊,老爺子就急急忙忙走了上去,拉住馬猴胳膊,把他往廚窯裡扭拽,“走,回窯吃飯去。”
馬猴不好意思,直嚷他已經吃過了,但老爺子不鬆手,硬是把他扭到了廚窯。
“叔,您這是......唉呀!”
馬猴給弄的面紅耳熱,推輓過程中,嘴裡的煙都掉下來把袖子燙了個窟窿,這家人熱情的跟打仗一樣。
早知道這樣,就等過了飯點再來,可媳婦就是個“燒不煎”,一來是想謝承牛有鐵的獾子油,確實是好油,二來也還是想拿回昨天剩下的狐狸肉,雖然不多,但分下來也有十來斤,賣掉又是好幾塊鉅款。
“吃吧,這就是獾子肉。”牛永祿端起碗,一臉自豪地指撥著馬猴。
“獾子肉啊!”
馬猴不再客氣,衣服都燙出洞了,他心疼的胃出血了都,就賠笑說:“我記得小時候在我老丈人家吃過一回,已經過去好多年了。”
“都好多年了啊!那你快吃,這是我有鐵打的,一個早上就打到了五隻獾子,最大的一隻,我看有……有這麼大!”
說著,老爺子放下碗用手給比劃了一下,眼珠子瞬間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看馬猴驚奇,老爺子接著又趕緊夾了一坨狼肉,“你小子見過麼?你能猜出這是啥肉不?”他很快活的樣子。
“達,您吃您的飯,馬猴知道吃。”趙菊蘭瞪了老爺子一眼。
老爺子胸口憋得慌,順嘴就說了出來,“這是狼肉。”
馬猴頓時一驚,黃翠花也是猝不及防,給猛擊了一下。
趙菊蘭臉色立馬不對,趕緊賠笑說:“快,馬猴,翠花,快趁熱吃,都別客氣!”
黃翠花回過神來,心裡噎拤,有些難受,她忍不住回頭瞅了一眼窯頂案板上的麵粉。
那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六袋,滿滿的,她昨天就看到了,當時還不太肯定。
目光劃過灶前時,她不經意又看到幾隻嶄新的印花瓷碗,那種碗在供銷社一個要賣將近8毛錢,還有一碟未上桌的肉菜,天啊,那肯定是豬肉,她藏了一碟豬肉,到現在她這才意識到——牛有鐵家發達了。
他家炕牆都用新麻裱紙糊上了,窗子也糊了,牛有鐵都有虎頭牌手電筒了,牛永祿,賀明芳,他們臉上的笑容......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們太慷慨了。
她甚至都相信身後那架麥屯裡裝滿了麥子,滿滿的啊。
“來,翠花,你吃肉。”
趙菊蘭給夾了一坨,趕緊圓道:“這些都是獾子肉,我掌櫃的前幾天運氣好打了幾隻,小的很,沒叔說的那麼誇張,獾子能有多大嘛,肉也沒多少,今天這頓一吃,就沒了。”
財不外露,她才不跟她說實話,哪怕最熟悉的鄰居也會眼紅。
“她好大方啊!”
黃翠花深吸了口氣,連忙賠笑了一聲,然後又控制不住往身後瞅了瞅,酸溜溜地說:“你家過年能準備那麼多面粉呀,那能吃得完呀?放到過年都起蟲了。”
“不,是借的,全是我掌櫃的借的。”趙菊蘭近乎脫口而出。
“哦。”
真的!是真的!原來那麼多面粉全是她家的!
見氣氛有些僵了,牛有鐵趕緊提醒一句,“咱邊吃邊說可以吧?菜都涼了。”
“對對,快吃快吃,趁熱吃。”老爺子趕緊附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