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啥看?我拿夜視眼看啊?”
“你摸一路了還不行嗎。”
“我還沒看啊。”
“你還要看啊!”
回到家門口時,天已經很黑了,怕打擾到父親和老太休息,趙菊蘭小心翼翼地開鎖,開啟門一家人輕輕走進了廚窯,沒想東窯門就咯吱一聲,開啟了。
“你瞅達,醒來的還真是時候,也不知道他一直在縈心個啥。”
“縈心狐狸皮賣了多錢麼,還縈心啥。”
牛永祿前面走,後面,老太就踩著碎步走了來。
趙菊蘭嘴上又能說,把晚上輾轉兩家才賣掉皮的事,繪聲繪色地給兩位老人講了一遍。
吹燈睡覺的時候,雞都叫了頭遍。
“掌櫃的。”漆黑的窯內,趙菊蘭聲音低低的叫道,略帶些嗲嗲的味道。
牛有鐵“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立刻打起了精神。
自從那天晚上說了要挖窯,把倆小子隔開睡之後,大慶二慶每天晚上就每人抓他媽一條胳膊,害怕被轟走了。
牛有鐵便只能被隔的遠遠的。
間隔了23秒鐘後,趙菊蘭才開始慢慢地說:“臘八節前兩天,你早上打到了五隻獾子,一隻賣給了牛三寶,賣了64塊錢,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一斤兩塊錢他真敢買。”
“他家有錢,不在乎,這很正常。”牛有鐵回答,略有些失望,原來又是這些細碎家常。
“第二天,在集市上一下買了500市斤麥子,就那麼一隻獾子,竟然換了500市斤麥子。”
“麥子才一毛二,又不貴。”
“下午你又打到兩頭狼。”
“嗯。”牛有鐵開始跟著她的思路走。
“臘八集市上,5張獾子皮咱一共賣了12塊5,3只獾子一共賣了83塊3,還有一隻你沒賣,賣了的話,還能賣幾十塊錢,唉,你光謀著吃,狼肉賣了63塊1毛8,總之,那天一共賣了158塊9毛8,比大哥辛辛苦苦給人家做三個月的木活還賺的多。”
“嗯,這你都記得?”有些好奇。
“都記得。”
“......”
“接著你又套到兩隻野雞一隻黃鼠狼,一共賣了15塊8,今晚你又賣狐狸皮賺了50塊,所有錢一分不花的話,加起來一共有。”
想了想,又說道:“一共差不多290塊錢了,全買成麥子的話,要買——”
又想了想,說:“差不多要買2400市斤麥子,也就是24擔,不敢想象!去年咱生產大隊平均畝產小麥已經達到了300市斤,咱家一共分了5畝8分地,但明年撐死也就只能打下1800市斤麥子。”
“從明年起要單獨交公糧了,到時候除了公糧外,還要去掉村提留,鄉統籌等等,餘下也就不到1000市斤麥子,這賬我都算清了。”
“1000市斤麥子不吃不喝,全賣掉也只能換一百來塊錢,可能就只夠抹掉貸款利息。”
“......”難怪前世那筆貸款一直還了幾十年才還清,該說什麼好呢。
嘆了口氣,趙菊蘭接著說:“這麼一算,我覺得還不如你打牲呢,運氣好吃一年,運氣不好就窮吧,反正都窮這麼多年了。”
“嗯。”牛有鐵聽上頭了,不這麼算算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不過初中文化的媳婦是真會算。
“我現在身上一共就剩下不到20塊錢了......”
隨後,趙菊蘭就開始碎碎唸叨起了老鼠的事,自從家裡有了麥子後,老鼠一下子就多了起來,然後她就開始沒邊沒沿地說起了除鼠之事宜。
不知不覺,牛有鐵打了個盹兒,再清醒後完全跟不上思路,就稀裡糊塗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