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兩天一夜的狩獵,牛有鐵意識到只要是從唐子溝大隊入山,很容易就能到達南方的大山裡。
這點,他前世打了多年的獵,竟都沒發現。
他知道,眼下儘管已經過完了年,可他家鄉這一帶仍然是冬季,而且,到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的時間也還很長,至少還得等一兩個月,那時候天氣才可能慢慢變暖。
而現階段,他要想打到更多的野物,就必須想辦法進入到大山裡,在那有青草的地方。
由此之故,他暗下決心,在未來一兩個月內,至少在一個星期之內,他都將會從唐子溝大隊進入到大山裡去打獵。
現在,他們已經回到唐孝年家了。
牛新芳早早的做好了臊子面,在家等著她男人和她孃家人回來吃飯。
“你和四達,你們幾個打的好啊!一暫兒就打了這麼多野物。”看到他們揹回來好多野物,牛新芳高興地誇讚道:“我都還以為你們迷路了呢。”
“咋可能會迷路?你這腦子,想的也是奇怪!”唐孝年卻是較真地道:“作為唐子溝大隊人,我在這裡土生土長了幾十年了,進個山,迷個路,給大隊里人知道了,還不得笑死!”
“就是,回來的時候,還真的多虧了孝年,不然的話,打的野物再多,都可能叫狼叼走了。”牛有鐵笑著道。
唐孝年聽了得意一笑,說:“你是不知道,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多少狼跟著我們哩,路上黑的,啥都看不著。”
“好好,我知道了,你能行的很!可以了吧?”牛新芳沒好氣一笑,隨手將撈好的臊子面端給她父親。
老爺子笑呵呵伸手去接,沒想,這孫女直介面無遮攔道:“爺,你先洗手,你看你的手,把人髒死了。”
說著,遞給了她四達。
“我才剛洗。”老爺子無語地瞪了孫女一眼,就去洗手了。
牛有鐵也沒客氣,接過面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要不是真的餓了,像這種面他連一碗都吃不下。
雖說是臊子面,可這臊子湯裡一棵菜葉也找不到,也看不到一粒肉,清湯寡水,上面只飄著一層紅辣子,而且麵條也不是用好的細面擀的,倒像是用二茬玉米麵和給豬吃豬都不好好吃的紅高粱面混合擀的,吃起來糙巴巴的,就連臊子湯的味道也是一言難盡。
不過,牛有鐵也能理解,侄女自從嫁到唐子溝大隊,就年年都是青黃不接的狀態,現在能有一口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
因此他無由挑剔,也知道,侄女這頓飯已經是相當於是拿出了最大的誠意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平時,他侄女一家都還捨不得這樣吃呢。
“手洗好了,來,爺的面呢?”老爺子拾腿上前,笑著大聲嚷道:“趕緊給爺吃一口,把爺餓死了都!”
“好好,我馬上給你撈!”牛新芳沒好氣一笑,然後麻利地撈起了面。
此時,炕臺上的煤油燈光一閃一閃,亮堂堂的,叫搖搖的小男孩搖頭晃腦地來到他母親跟前,手裡拿著一把生鏽了的剪刀,操著一口唐子溝大隊的兒化方言道:
“媽,燈眼子長的很了,我去剪。”
“剪啥,不剪,你四爺,你老爺都吃著哩,剪了黑的看不著了。”牛新芳習慣性嚷道,順手從搖搖手中奪過了剪刀。
“看不著咋啦?”搖搖摸著後腦勺問。
“看不著,把飯從鼻子裡吃進去了咋辦?”牛新芳哭笑不得道。
叫搖搖的小男孩見他母親在笑,於是也跟著笑了。
一旁的老爺子聽罷此話,忍不住開口道:“你笑啥哩,你看,咱搖搖乖的,看燈眼子長了,都知道拿剪子剪短一下,嗯,你相信我,這娃明兒長大了以後,肯定是個會過日子人。”
“會過他達頭的日子!”牛新芳自嘲地道:“他能把日子過好,我跟他姓。”
這時,唐孝年走到鍋灶前,撇了一眼,發現他媳婦就只擀了兩把面,充其量只能夠他四達和他爺們每人飽飽地吃三碗,他要想管飽了吃,就只能喝麵湯,或者他四達或他爺少吃一碗。
牛新芳看出了她男人可憐兮兮的樣子,卻又無奈,於是小聲地道:“你等一下,四達和爺吃好了你再吃,先甭急。”
唐孝年輕唉了一聲,便將手裡的空碗放到了灶臺上。
“孝年,你吃嘛,還等啥呢?”老爺子突然開口催喊道。
“我不愛吃臊子面。”唐孝年趕忙陪笑道:“爺,你趕緊吃,我過一時子,吃攪團,我愛吃攪團。”
他說的攪團,其實就是把玉米麵灑在麵湯裡,攪拌成糊糊,涼冷,形成的類似涼粉一樣的塊狀物,在這年代,只有父母才吃攪團,好的面都是留給子女吃了。
老爺子聽後無語地道:“吃啥攪團,爺都吃飽了,你趕緊撈上吃。”
這時,牛新芳悄聲喊了她男人一聲,“來,你過來一下。”
說著,她率先走出了窯。
唐孝年後面跟了出來,“咋啦?”
牛新芳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錢,說道:“你趕緊跑去供銷社,給爺買一瓶酒回來,一時子,我給爺和四達炒一碟子雞蛋,晚上了,你們爺幾個好好吃喝吃喝,以後多多向四達請教打牲的事,你看四達打牲都發家了。”
“我知道。”唐孝年點點頭,接過錢,快馬加鞭往隔壁大隊的供銷社跑去了。
廚窯裡,牛有鐵已經吃畢了,他僅僅只吃了一碗麵,把大餓止住就沒再要了。
“四達,你吃呀!”牛新芳客氣道:“鍋裡還多著哩,來,我給你撈!”
說著,客氣地走上前去接碗,牛有鐵硬是沒給碗,解釋說他回來時吃了乾糧,很飽了。
然後,他用手把嘴角的油漬一抹,拿了把小刀走到窯門口,熟練地從梅花鹿肉上割下一溜子肉,拿給他侄女,笑著道:
“新芳啊,你去給四達把這溜子肉切成片片,炒了吃。”
“呃......這......這麼多,這,這全部吃呀?”牛新芳頓時一驚,心說這麼多肉,一頓吃了,可惜死了。
讓她自作主張的話,她能讓這塊肉細水長流地吃上半年時間,沒想到,她四達這麼不知節儉。
當然,她四達也有可能是出於親戚關係,不好表現得吝嗇吧。
總之,這一刻牛新芳也沒再客氣,看到這麼香的肉,她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自打過年到現在,她除了在她妹妹的喜事上吃過一頓肉,再連指甲蓋大的肉都沒吃過。
“炒的話,要,要不要放,放油?”牛新芳試著問道。
事實上,她家油瓶裡的油早已經見底了,就連煵臊子湯的時候,她都是小心翼翼地往裡面滴了幾滴油花子。
而這麼多肉,全都炒了的話,得多少油啊!她可不想為了解一回饞,一暫兒把剩下的油全吃光。
牛有鐵看出侄女的難處,於是說道:“你且等下,我剮些鹿油下來,拿鹿油炒。”
說著,他找到有板油的地方,剜了一塊,遞給了侄女。
“那,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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