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風冰瑤預料,僅僅是數萬年過後,又一株靈根被人砍伐。
最後的靈根似是感受到了同類的遭遇,選擇遁入地底深處,再不現世。
它不解命運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
數千萬年前抵抗天罰,以及這漫漫時光的庇護,天地間的生靈沒有一絲留情,終究也是被人遺忘,淪為了斧下亡魂。
風冰瑤為這兩株靈根落淚。
當她擦去淚水,只是無情地催動時間加速。
似乎一切,都已可預見。
時光的流逝,讓人成為了這片天地的主宰。
當部落匯聚成城池,城池又化作王朝,風冰瑤所熟悉的部分人間,彷彿又回來了。
只是這一次。
這些人……並沒有任何偉力!
這些凡人沒有掌控強大的力量,更沒有漫長的壽元,縱使勾心鬥角,算盡了天地人間,也難擋大勢滾滾。
王朝更迭,猶如日升月落!
風冰瑤漫無目的地在加速時光,她不知道自己還在期待什麼,為何還不死心。
當最後一個王朝隕落,新的時代來臨。
這是一個風冰瑤所完全不曾見過的時代。
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一條條寬闊、平坦的大道,讓她有了一絲好奇。
儘管那些人越來越弱,可在另外的方面,似乎又有些許不同。
風冰瑤恢復了正常時光,甚至化身而出,入了紅塵,去感受那些她不曾有過的見聞。
三十載光華猶如白馬過隙。
她見證了諸多歷史,也見證了永恆不變的人心。
紅綠燈前。
風冰瑤的化身安靜等待,旁邊視紅燈如無物的人流,並不能讓她也參與其中。
綠燈亮起,風冰瑤與原地稀稀疏疏的幾道身影,一起往對面走去。
沿途有一位女子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看著之前闖紅燈的那批人,嘴裡嘟囔著:“真該死啊,素質真低,趕著投胎啊”之類的話語。
“秦塵,我在這!”
直到馬路對面,一位年輕的女子朝她招手,此人方才變幻面孔,笑盈盈走了過去。
風冰瑤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異樣,卻說不出什麼不對。
這裡的人,這裡的事,根本不可能引起她心中絲毫波瀾。
思索間。
身後突然有一道身影撞了上來。
風冰瑤側身避過,隨後一把拉住這位身著西裝,手拿公文包的男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沒事吧。”極其熟悉的聲音,從那男子口中傳來。
而之前與女伴走遠的秦塵,聽到身後動靜,也好奇地回過頭來,隨意看了兩眼。
之後轉身離去!
此時的風冰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著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了一位跟鐵棠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連聲音也毫無二致。
毫不意外,她呆住了。
‘鐵棠’卻以為她被嚇到了,連連道歉,隨後又看了看錶,接著拿出一張名片塞到她右手。
“不好意思,第一天上班,不能遲到,我先走了,如果你有事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
說罷他便提著公文包急匆匆離開。
風冰瑤望著熟悉的身影離去,心中百感交集,脫口而出的感嘆,卻是出人意料。
“造化玄章真是強大,連我的記憶都提取了麼?”
真正見證過這片天地的滄桑變化,風冰瑤理所應當地認為他不是鐵棠。
即便這兩人在各種方面,乃至魂魄、氣息都一模一樣。
西裝男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
風冰瑤低頭,看向手中的那張名片。
【XX事務所,律師,鐵棠,地址、傳真、電話、郵箱XXX……】
相同的名字,卻再難引動風冰瑤內心,她只是輕嘆一句:“若是你真在此……能改變麼?”
……
與此同時。
造化仙殿內響起了無比嘈雜的聲音。
只見北側畫壁之上的混沌星海,陡然模糊一片,再也看不到絲毫場景。
眾人皆驚!
“怎會如此?”
“從來不曾出現過,是發生了什麼?”
“還未到降劫的時間,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不用說了,若雲仙君與狄公主都曾進去過,必然是那兩位新人之一所引發的異象!”
“到時間了?”
“不可能!仙演紅塵少則四十九,多則八十一,如今不過才二十二天,還綽綽有餘。”
“我不是說大演。”
“你的意思是……”
這幾句話令得殿內眾人驚懼,本來聚集在一起的人,嘩啦一聲全部散了開來。
每個人似乎都在防備身邊所有人。
啪!
公子文軒收起摺扇,微微搖頭,指向殿外方向:“那些老古董都還在沉睡,時間未到。”
眾人細細感應,的確未曾在外面感受到什麼驚天動地的變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答案。
或者說。
知道答案的人,並不在殿中。
更甚者。
有些知道答案,卻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人,此刻還在時光長河上撈龜。
“你這老龜,嘴裡沒一句實話!”鐵棠與盤軒半蹲在河邊,身前有一頭潔白如玉的老龜,一頭仙鶴。
它們皆是時光長河的伴生生靈,也是世間永生傳說的源頭。
“哎呀,聖尊啊,你這事老朽是真不知道。”老龜甩著大腦袋,避過了鐵棠點過來的指頭。
“那我問你!”
鐵棠正色道:“既然造化仙宮能借時光長河過來偷人,莫非我不能借時光長河去造化仙宮?”
老龜昂著頭顱,一臉得意:“聖尊你什麼檔次,怎麼敢跟仙宮媲美?”
鐵棠氣笑,兩根手指如同筷子,輕而易舉將近丈大小的白龜夾了起來。
“鐵某治不了仙宮,莫非還治不了你?”
“哎呦~疼疼疼……聖尊快快住手,老朽身子骨弱,經不起折騰。”
“你別信它,這老東西,我真身活著的時候,它就這模樣,要死早死了,使盡折騰,它吃勁!”盤軒在一旁煽風點火。
這話讓鐵棠都嚇了一跳。
儘管知曉這些伴生生靈有近乎永生的壽元,可盤軒真身的來歷,實在太過古老。
連無量存在都已經死得透透了,這老龜、白鶴還活著?
“吃不得,吃不得!”白龜的兩個鰭足連連擺動:“饒命啊聖尊!”
鐵棠本意也就是逗它一下,見它求饒,也沒了心思,將白龜放了下來。
“莫非真沒有辦法救冰瑤出來?”
此事連盤軒束手無策,鐵棠便想著找時光長河的這些生靈問問,眼下似乎它們也沒有辦法。
白龜撲騰一聲游到了時光長河之中,只露出一個頭,白鶴也飛到了它背上,一鶴一龜看著鐵棠二人。
“我說聖尊啊,讓你過去又如何,那仙宮是何地方?縱使是那些無量,在裡面也翻不出風浪哩。
我看人各有緣,那女娃過去了也不見得是壞事,您老人家就別操心了。”
鐵棠皺眉:“造化仙宮內……有其他人麼?”
“多著哩,沒一萬也有八千!”老龜渾不在意道。
話一出口,它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趁著鐵棠還未發飆,立刻又道:“不過裡面輕易不會死人,放心就是,否則那些人早該死光了。”
“怎麼過去?”鐵棠站起身來,眉頭舒展,雙手負在身後,聲音不輕不重。
這般平靜的姿態,反倒讓仙鶴毛髮激起,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危機。
白龜毫不猶豫道:“時光大道!若是聖尊能夠找到時光大道,或許能夠穿梭古今未來,無視種種阻礙,直達心中所想。”
“你們走吧!”鐵棠輕輕揮手,一龜一鶴如逢大赦,當即遁入時光長河,不見蹤影。
“時光大道?”
鐵棠看向盤軒,指著右手邊的長河問道:“這裡不就是麼?”